余舒打了个哈欠，在刘夫子的目光转向她之前，闭紧了嘴巴，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然而没有易学的基础，连原理都不懂，天晓得坐在这里上了半天的课，她全是有听没懂，有学没会。
经过昨天的罚站晕倒一事，余舒心知自己在刘夫子的学生名单里肯定被划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叉，今天早上交功课时，刘夫子看着她那张写的乌七八糟的作业纸，表情简直可比看见了一窝蟑螂，就连余舒自己都替他难受。
可是没办法，她一个用惯了签字笔的人，怎么和这群从就握毛笔的孩子们比，况且所用的纸墨都是最差的东西，对她这个初学者来说，能让那稀不拉哒的墨汁在纸上成形，就不容易了，还求什么好看。
枯坐了一个上午，总算熬到下课的时候，刘夫子从带来的书本中取出夹着的一叠纸张，在众人面前抖了抖，道：
&ldqu昨天的功课，除去两个人没有写，在这里坐的，有一半人都推演的很好，老夫给你们记下，这些是推算有误的，你们等下各自拿回去。&rdqu
刘夫子将那叠作业纸放在他专用的桌上，便夹着书走了，私塾里的学生们目送他离开，才各自起身围上去，翻找那叠被退回来的功课里是否有自己的。
&ldqu哈哈哈！没我的，没我的！&rdqu
&ldqu刘二，这是你写的吧，嘿嘿，我瞧瞧&dash&dash&rdqu
&ldqu拿过来！&rdqu
&ldqu不给、不给就不给，我要看看你这傻瓜哪里算错了！&rdqu
几个调皮的少年打闹成一团，余舒看看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就拎上包，喊余修回家。
余修不情不愿地和她一道走到门口，余舒正琢磨着怎么开口问他借书的事，忽听有人大喊了她一声，她侧过脸，就见到街对面不远处的树底下有两个姑娘，一个矮，一个胖，正挥着手朝着她跑过来，很快就到了跟前，一左一右地夹着她的胳膊，硬是把余修挤到了一边。
&ldqu舒舒，我们等了你好几天，才听说你挨了打被关起来，呜呜，他们打你哪儿了，还疼不疼啊？&rdqu
&ldqu舒舒，你出来了怎么也不来找我们啊，要不是听说你来上学了，我和田田还每天在纪家门口等你呢。&rdqu
余舒听这两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左一句叔叔右一句叔叔地喊着她，脑袋有点儿发晕。
这、这谁呀？
&ldqu我先回去了，你午饭前回家，没人等你开饭。&rdqu余修厌厌地扫了一眼挂在余舒左右的两人，甩头走了。
&ldqu修，唉，你等等我别走啊！&rdqu
&ldqu舒舒，咱们上那边儿说去。&rdqu
余舒叫不应余修，被两个姑娘半拖半拽着拉到了街对面，眼瞅着余修拐进巷子里没了影。
&ldqu舒舒，你挨了几下打，纪家人是用鞭子打你的还是用棍子打你的啊？&rdqu
&ldqu舒舒，他们打你疼不疼啊？&rdqu
乌拉乌拉乌拉
&ldqu行了！&rdqu
被吵的头疼，余舒叫了一声，止住两个缠人的姑娘再乱喊乱叫，把手绕到两人背后，一左一右揪着她们的衣领，把人拎到面前，先认个脸。
听刚才的话，眼前这矮妹和这胖妞，应该是前身的闺友，不容易啊，就那么个浑身毛病的极品，也还有朋友。
&ldqu咳，我没事，纪家没打我，关了我几天就给我放出来了，你们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rdqu
余舒说罢，还转了个圈，伸伸腿脚让她们看好。
&ldqu啊？&rdqu胖妞脸一呆，&ldqu你没挨打啊？&rdqu
这口气，怎么听着像是在失望啊？
矮妹偷偷拿胳膊肘碰了碰胖妹，冲余舒咧出一口豁牙：&ldqu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嘿嘿。&rdqu
余舒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但见到两人动作，就知道肯定有问题，眼珠子转了半圈，伸手搭在她们肩膀上友好地拍了拍，笑眯眯道：
&ldqu我就说今天下午去找你们呢，谁知你们等不及就来了。&rdqu
胖妞看看矮妹，矮妹挠挠头，看余舒样子，是知道不能再同她打马虎眼，于是收起了傻笑，悻悻地把手伸进袖口里掏了掏，摸出指头肚大点一块银子，咬着牙递给余舒，道：
&ldqu愿赌服输，拿去。&rdqu
牙都没长齐，还想跟她耍心眼。
余舒二话没说就把那丁点儿银子接了过来，另一只手伸手向胖妞。
&ldqu怎么你都摔了纪四姐的东西，纪家人打都没打你，奇怪。&rdqu胖妞一边嘀咕着，一边不情不愿地从腰上的荷包里掏了一角银子出来，满脸肉疼地搁到余舒手上。
垫了垫这两角银子，约莫着能换上百来个铜板，余舒把它们塞进腰带里，冲两人笑道：仦Ф忟
&ldqu快晌午了，都回家吃饭去吧啊，我走了，改明儿见。&rdqu
说罢，招招手，拨开两人，往街对面的巷子走去，没听进去她们在身后喊叫什么，进到巷子里，余舒脸上才没了笑容。
她抠出来腰缝里的两块儿银角在手心里丢了丢，握紧。
&ldqu为了百来个铜板就丢了性命，臭丫头，真是个臭丫头。&rdqu
***
&ldqu纸钱？&rdqu正在摆弄货架上几只春砚的曹子辛扭过头，&ldqu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家里有人&dash&dash&rdqu
&ldqu不是，&rdqu余舒左手拨上两粒算盘珠子，赶紧打断他的话，就怕他一不心咒到了余修，&ldqu我就是这两天运气不好，想拜拜鬼神转转运。&rdqu
不知她是在胡诌，曹子辛失笑：&ldqu烧纸钱拜鬼神能转运？呵，你从哪听来的，管用吗？&rdqu
&ldqu您就说知不知道哪有卖的吧。&rdqu
余舒中午吃晚饭就跑出来了，在长门铺街上兜了半天，都没找见有买冥币纸钱的地方，无奈只好向曹掌柜的求助。
&ldqu我记得后头街道巷子里就有一家福寿店，要不等打烊后我带你过去？&rdqu
&ldqu不敢劳您，告诉我怎么走就是了。&rdqu
&ldqu出了门向右转，遇见第三条巷子往里走就是了。&rdqu
&ldqu谢谢掌柜的。&rdqu余舒记下，道了谢，又啪啦啪啦地打起算盘，右手歪歪扭扭地握着毛笔，放心大胆地在一张废纸上用阿拉伯数字记着数。
她自觉是收了人家的工钱，不好意思每天她打着算盘，还要老板在边上给她记账，今天下午过来，便提出这么个折中的法子，先把账目都算好了用她自己的法子记下来，等到打烊前再给曹子辛报一遍，让他抄一遍归账就行。
曹子辛归置好了新进的货，转身回到柜台边倒茶喝，看见她费劲地在纸上胡写乱画些鬼字符，好奇道：
&ldqu你记这些，自己能看懂吗？&rdqu
&ldqu能看懂啊，我就是这么记数的，就是写的难看了些，呵呵。&rdqu余舒干笑。
曹子辛看着这少年郎秀气的侧脸，心里是有很大的疑惑，一个会打算盘的人，却不会写字，这事说出去该都没人会信。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曹子辛好奇，可是他不会主动去问，既然对方有心隐瞒，他又何必刨根究底，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不是么？
摇头一笑，曹子辛弯腰凑了过去，伸手扶正了余舒手里的毛笔，和颜悦色道：
&ldqu阿树，我教你写字怎么样？&r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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