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六科，算学独立之外，登榜方能晋位大算师，三甲之中魁首为算子。虽然大衍试三年一行，但不是每次春榜都有算子诞生，历史上就曾经出现过连续十年没有新算子出现的荒凉景象。似余舒这般十多岁年纪的女算魁，大衍开试以来更是凤毛麟角，几乎没有过。于是不过一天的工夫，整个司天监就到处传遍了今年出了一位女算子。余舒被引路官带到司印局，每到大衍放榜之后，司印局总是异常忙碌，空间不大的堂室里挤了十几个人。一经介绍，她立即就被在场办事的官员们&ldqu围观&rdqu了。被人当猩猩一样观摩，余舒心里好笑，同这些人一一见礼问好后，才跟着主事官进了后院，她这无意之举，倒是给在场这些人留下一个好印象。&ldqu余姑娘在此稍后，待我去取印胎和花册。&rdqu余舒上回来选易师私印时候没有见到这位主事官，心存疑惑，于是叫住他问道：&ldqu这位大人，我前不久才刻了易师印章，如今又来领印，不知有没有相干？&rdqu主事官笑笑和她解释：&ldqu不妨碍，姑娘之前领的私印，是代表了正经易师的身份。而通过大衍的算师们都是要另外刻章的，您这算子又比寻常易师高上四个等级，不能与之前印章混淆一谈。&rdqu余舒追问道：&ldqu这怎么就高出四个等级，还请赐教。&rdqu主事官不嫌她事多，耐性子和她讲明：&ldqu大衍放榜，考生凡能登榜的，由司天监分为九等入册。这第九等，也是最次一等，为一榜易师。后面依次是一榜三甲、一榜魁首。到了两榜，是个分水岭，往上就不多见了六等是两榜大易师。五等是两榜三甲大易师，四等是姑娘这两榜三甲的算子。&rdqu听到她要比纪星璇的两榜三甲大易师还高一个等级，余舒顿时就乐了，感兴趣道：&ldqu那再上头呢。还有三个等级是什么。&rdqu主事官摇摇头，感叹：&ldqu这一二三等，就几乎不见了。三等的两榜魁首，二十年不见一人。二等的三榜三甲大易师，三十年不见一人。一等的三榜三甲算子，五十年不见一人。&rdqu&ldqu咦？不是还有三榜三甲为魁首的易子吗？&rdqu余舒困惑。&ldqu易子大能啊，&rdqu主事官面有崇敬。朝余舒翘起一根拇指：&ldqu那是超品，不在九等之列。&rdqu&ldqu哦，&rdqu余舒面上还是有些疑虑。主事官道：&ldqu姑娘肯定是在想，为何这九等当中，没有四榜三甲，五榜三甲，乃至六榜三甲。&rdqu余舒不好意思地头，&ldqu正是。那为何啊？&rdqu那主事官笑眯眯地摇摇头：&ldqu这就是祖制上的条文了，下官也说不清楚，大衍开试以来。都是这么照办的，反正没有出现过四榜三甲的奇人。&rdqu&ldqu如此，受教了。&rdqu余舒要向这名主事官揖手答谢，对方却侧身躲过去，朝她摆手道：&ldqu算子使不得，下官是从六品的职官，未及五品，按照咱们司天监的规矩，受不得你大礼。再多嘴提醒姑娘一句，往后凡见到五品以下官员。或是等级不如你的大易师，通通不需加拜，对方若有官衔，也就罢了，若无官衔，还需要向你行礼呢。&rdqu余舒扬起眉毛。听这话心情一爽，只因总算摆脱见了谁都要先矮上半截的人物命运，往后更多日子都可以抬头做人了。谈完等级问题，主事官离了片刻去取印册，不多时抱了三只锦盒回来，还有一本薄薄的花册。&ldqu姑娘先选印，印底可以用自己的手笔，还可以请这花册上有名在录的书法大师。&rdqu锦盒中放着三枚银胎，都是半成品，论成色要比她上次和文少安一起挑选的那一柜子好太多了，单个拿出去卖都是珍品。一枚两指粗细的田黄石，一枚鲜艳欲滴的玛瑙玉，还有一枚动物角骨制成的料子，色泽莹白，入手却暖丝丝的，十分稀罕。主事官看余舒拿着最后一块角料爱不释手，便笑道：&ldqu姑娘真有眼力，这一块乃是外邦进贡的宝象牙，据说是从一头末寿的象王口中拔取，被当地的喇嘛祭拜百日，本身已是宝物。圣上让人分成几块，其中就有一块赏给了太又请大师琢磨成两枚印胎，一枚赠送出去，余下的这一枚就命人收在印局了。&rdqu余舒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取这块象牙，因为易学中有一说法，似象牙这种从凶兽身上取得的爪牙，不易佩带在人身上，不然会招惹血光，但听了主事官的推荐，又舍不得放下，最后还是决定相信眼缘。&ldqu那就这个吧。&rdqu余舒接着翻看了花名册，请主事官参谋，决定请一位老书法家的笔墨。等余舒从司天监出来，已经是晌午了，她先回家吃午饭，等下午太阳落山时，才出门去往刘昙别馆。余舒来的正好，刘昙的轿子刚刚到了门前，一起的还有贺兰愁。刘昙这么快见到余舒有些意外，请她入内说话。在轩厅坐下，上了茶，余舒才开口道明来意，话是这么说的：&ldqu不瞒殿下，奇术放榜之后，我在别馆门外曾见到过文香郎。听他口风，似乎十分向往太史书苑，却苦求无门，奈何殿下的名额已经先行给了我，我便没有谦虚让他。今日我面见大提时，有幸又得了一个入学的名额，所以敢请殿下，将之前那个名额，让与文香郎吧。&rdqu刘昙在这一次双阳会上大获全胜，觅得了双魁三甲，按道理说，就算余舒不要这个入学的名额，也要先紧着另外一名风水魁首，轮不到文少安。可理不是这么论的，首先这个名额，是刘昙已经许诺给余舒的，现在又是她让出去的，她既为文少安说话，刘昙不得不考虑。贺兰愁看看刘昙脸色，出声问道：&ldqu算子这样为文香郎打算，看来之前有过交情？&rdqu余舒头，并不隐瞒他们：&ldqu文兄还在培人馆埋没时，我便认识,交情不深，却也是相助过的。&rdqu余舒是个感念之人，当时文少安为她解了湘王一个&ldqu愁&rdqu字，才叫她最后从中看破端倪，判出是非，所以她这一次才会多管闲事。言已至此，刘昙还有什么好不答应的：&ldqu既然如此，莲房高义，王会尽快安排文香郎入太史书苑。&rdqu自从昨日，刘昙便自然而然地改口直呼余舒为&ldqu莲房&rdqu，将此为雅号，亲近了一层。余舒喜地站起来，朝刘昙鞠躬：&ldqu那我就代文香郎谢过殿下了。&rdqu刘昙乐意卖个人情给余舒，想了想又道：&ldqu文香郎眼下暂居在城北千鹤楼，莲房可以先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免得他四处奔波，徒劳无功。&rdqu余舒又一次暗叹刘昙会做人，头，便告辞离去了。余舒做事不喜欢往后拖拉，出了别馆，虽然时间不早，但还是赶去了千鹤楼。再者有了马车，去哪儿都方便，不怕晚归走夜路。余舒在千鹤楼前柜台上打听到文少安住房，进了后院上二楼敲门：&ldqu文兄，文兄可在？&rdqu余舒看见窗子里亮着灯，喊了好几声才有人应门。&ldqu谁。&rdqu文少安皱着一副眉头，开门见是余舒，愣了下，想必是听说了她算科夺魁的消息，脸色有些怪异，留着门转身进屋，倒没有拒之门外。余舒闻到一丝酒气，猜测他正为进不去太史书苑而头疼，就没在意他这个八等在她这四等面前失礼，笑眯眯地跟了进去，看到桌上摆有酒菜，一面暗道他现在日子过的不错，一面没话找话：&ldqu我是否来的不是时候，打扰文兄吃饭。&rdqu文少安看她一眼，语气僵硬：&ldqu你来何事？&rdqu余舒在他对面坐下，心想着逗他一逗，便明知故问道：&ldqu你是不是正在为如何进太史书苑发愁？&rdqu&ldqu不关你的事。&rdqu文少安几日碰壁，提起此事，便拉下脸。余舒笑看他臭脸，道：&ldqu如何不关我的事，我若说我今日来访，就是为了帮你解困，你可相信？&rdqu文少安闻言立即坐直了身体，半信半疑地盯着余舒：&ldqu你这是什么意思？&rdqu余舒见他紧张，便不再坏心，正色道：&ldqu我今日面前大提，另行讨要了一个入学名额，来这里之前我去拜见九皇子，已将那个多出的名额让给你了，九皇子答应，这几日就安排你到太史书苑进修。&rdqu文少安错愕了一瞬，下一刻便撞倒了椅子，站起身道：&ldqu此话当真！？&rdqu余舒头：&ldqu哄你作甚。&rdqu文少安顿时惊喜于言表，面上愁云一扫，搓着手掌来回走动，那兴奋的样子好像又中了一回三甲似的，说话都不利索了：&ldqu这、这多谢余姑娘，之前多有得罪，请你包涵。&rdqu余舒大咧咧地摆手道：&ldqu客气的话不用多说，你打算如何谢我吧。&rdqu本是一句玩笑，谁知文少安当真，一脸正经道：&ldqu日后姑娘若有用处，但凭差遣。&rdqu余舒本就无意挟恩求报，听到他的承诺，过眼一笑，并不当真，谁知许久之后，今日结下善缘，到底有了善报。rv最快，请收藏。
尛Φ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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