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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 爸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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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还没开学。


    余觉把余念让进屋,脸色肃穆中带着悲戚。


    那样的表情,让余念不敢走向主卧。


    应该还没吧……


    如果爸爸已经不在了,觉应该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的。


    余念把凉皮放到客厅的餐桌上,一步步往卧室走去。


    爸爸还在大口喘着气,幅度比自己早上离开家门的时候还要大。


    如果早上是刚刚游离在岸边的鱼,那现在已经在岸上暴晒了很久。


    他只能大口喘着气。


    仿佛这具被病魔缠身的躯壳只能靠这个动作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妈妈和奶奶围在爸爸身边,妈妈在于事无补的给爸爸一遍遍擦他额头和脖颈上的汗。


    奶奶则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甚至余念进去的时候她都没发现。


    “早上你去上学之后,又烧到快40度,说胡话,一直说……还说到有人打他,还让亮去帮他。说了一上午,下午就一直这样了。”


    妈妈回忆今天发生在爸爸身上的症状。


    余念想问爸爸发烧时的胡话里有没有提到自己,又觉得这个话题似乎不用接下去。


    妈妈也只是想诉说罢了。


    “可吃饭吗?锅里有面条。”


    奶奶的注意力从爸爸脸上分散出来,似乎想支开孙女。


    这样的画面,任谁多看一眼都是煎熬。


    “我买了份凉皮……”


    余念退出去,那份凉皮在这个时候竟然成了一种救赎。


    先别看了。


    把凉皮吃掉吧。


    不能浪费。


    “觉,你吃凉皮吗?”


    余念想和觉分一点,觉沉默的摇了摇头。


    少年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再加上黑色的寸头,一整个冬天好像长高了不少,同时也清瘦了不少。


    他站在客厅连接着卧室的过道上,能看到爸爸垂死的样子,也能在姐姐需要说话的时候回复她。


    余念打开凉皮的塑料盒包装盖,又打开了一次性筷子。


    低头的时候,一股碱味扑面而来,辣油上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凉皮硬的调料汁已经搅拌不开。


    就连余念最爱的黄瓜丝此刻都是被风干好久的样子。


    很难吃。


    这是余念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一份凉皮。


    生意差还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凉皮阿姨在不合适的季节里卖凉皮。


    而是它的用料和口味真的太敷衍。


    可是余念很饿。


    她必须得吃。


    余念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左右,具体时间她没注意。


    只记得下公交的时候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多,等走到家的时候应该不到八点零五分。


    余念默默的吃着凉皮,越吃越难吃,但又越吃越多。


    八点二十二分,爸爸走了。


    爸爸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余念的凉皮只吃了不到四分之一。


    余念原本以为当真正目睹爸爸死去的那一刻,她会嚎啕大哭,鬼哭狼嚎。


    或者像电视剧里那样冲到爸爸的床边,哭着让他不要走。


    余念没有。


    她又往嘴里塞了半截断掉的凉皮。


    弟弟凑过去看着爸爸,不用去探他的鼻息,只要看一眼也只要爸爸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


    他的嘴还保持着艰难呼吸的半张着。


    已经瞎了的眼睛,毫无焦点却又像在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


    弟弟把爸爸半张的嘴合上,又轻轻合上他的眼皮。


    余念看着他做这些动作,然后听到妈妈对他说话。


    “打电话吧?先打给你堂哥,还得麻烦他开车送你爸回家……”


    妈妈交代着,而后颓然的坐在爸爸的床边。


    奶奶也坐在床边,久久得像再也难以爬起来。


    余念把凉皮重新盖好,把一次性筷子也一并收到塑料袋里。


    她站起身,先是远远的看着床上的爸爸,而后慢慢走过去,她蹲在床边,拉了拉他的手。


    还是热的。


    爸爸的手明明还是热的。


    可是他也真的走了。


    余念不知道人在刚刚去世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亡魂飘在空中,如果有,他的视力有没有恢复,身上还疼不疼。


    他飘在空中的时候,还能不能看到他们。


    一个时后,堂哥和叔来了。


    还抱来一只活的公鸡。


    余念不懂老家的习俗,只知道和魂灵有关。


    “啥时候走?”


    堂哥沉默半饷,最终还是问向奶奶。


    奶奶木木的看向妈妈,让妈妈做决定。


    “晚一点吧。”


    晚一点,下电梯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减少撞见人的概率,不会给其他业主造成恐慌。


    晚一点,她也能缓一缓。


    梅秀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她不敢贸然站起来,怕自己双腿软下去让两个孩子担心。


    从今往后,这两个孩子没有了爸爸,她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觉,帮我倒杯水……”


    已经通知完所有亲戚和爸爸生平最好的那两三个朋友的余觉放下手机,给妈妈的水杯里又加了一些热水。


    叔从进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想到上一次过来,他和二哥语言里的不愉快。


    他坐在木凳上整个人的身体弓着,脑袋垂得很低。


    其实大年二十九那天,他偷偷去过鼓楼医院找过邵医生。


    邵医生着急着病床能否安稳空下来,但是原本那个可以出院的病人却突然了严重的血板异常。


    “如果现在骨髓检测,如果我和我哥检查出来合适,我、还来得及吗?”


    余有度其实从母亲那里也知道,二哥现在的情况不好,很不好。


    他是真的想通了。


    想来试试。


    他知道如果连检测都没去做,二哥走后,他的心底会永远压着一份歉疚。


    十月份,他升职在即,又有消息升调到杭州。


    薪水增加了25%不说,杭州的房子也正好交付。


    一切都是越来越来的关键期。


    他害怕因为二哥的病,自己错失了这些好机会从而打乱了原本规划好的人生。


    可是……午夜梦回他有天突然梦见时候的场景。


    时候村里的孩子嘲笑他的脑袋大,他反驳不了就会哭着跑回家。


    “脑袋大,聪明!”


    梦里二哥摸着他的脑袋,说了和时候一模一样的话。


    他从梦里醒来,才终于醒悟到底什么更重要。


    可对面的邵医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诚实的摇了摇头。


    “晚了。”


    一切都晚了。  filsarilhl7553975539473376701八0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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