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d2谁知到了医院,一行人却被告知贺豫生前签署了遗体捐赠,要将遗体无偿捐献给颜锐的实验室用于研究,所以早在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便送走了。
方若好震惊地看向颜苏:“你不知道这个事?”
颜苏也很震惊:“我当时忙着送你回昭华,大哥也完全没提这事……对不起,我这就安排你们过去看贺伯伯。”他拿起手机打电话,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最后,他挂了电话,回来说道:“遗体已进入流程,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约了三天后的十点,可以吗?”
方若好心想,有捐献遗体这么大的事,贺家所有成员却都忙着去听遗嘱,而没有陪同在老师的遗体身边,送他最后一程。一想到其中的冷暖悲哀,方若好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对不起……”颜苏愧疚地握住她的手。
一旁的贺源西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最后别过头说:“三天后就三天后吧。我走了。”
方若好忙问道:“你是回家,还是回剧组?”
“回剧组。”
“你不用勉强的。”
“不勉强。回家的话……妈妈会哭,看着烦。”贺源西目光闪动,显得很是抗拒,“总之我没事。爷爷……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
也是,他跟贺豫虽是爷孙,但没有实际相处过,感情不深。而且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莫名成了昭华的继承人,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沉淀和接受。
“行,那让你的两个保镖,叫大花和不愁是吗?让她们陪你回剧组。”
“你呢?”贺源西看着她。
方若好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颜苏已走过来拐住贺源西的脖子,拖着他出去了:“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专心拍你的戏去……”
贺源西冷冷地说:“你对我最好客气点!就算我是个孩子,也是个不好惹的孩子!”
颜苏笑了:“是是是,陛下。”说到这里时,他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但很快便恢复了,“您还是临幸后宫去吧,这儿的政务,奴才们会处理的……”
“你……”贺源西想说什么,目光落到他的手腕上,发现他没戴那块红水鬼,顿时一怔。
他这一走神,就被颜苏强行送出门了。
远远的两个女保镖迎上来,颜苏拍拍源西的后背,把他交给了女保镖们。
贺源西跟着女保镖们上了保姆车。
方若好隔着玻璃窗看到这一幕,心中稍安,继而自嘲地叹了口气:“都过了本命年了,怎么还流年不利呢……”
过了年,她就二十六岁了,但这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事,简直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要倒霉。
颜苏走回来,听到这句话后摸了摸她的头:“摸摸毛,吓不着。”
方若好看着他,几秒钟后,伸手拥抱了他:“我不怕。”
我不怕。因为,有你在啊。
真的真的每一次劫难发生时,你都在呢。
虽然选择权在我,但你从未退缩过。你总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等着我。
方若好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回公司,如此动荡时刻,正急需她坐镇。于是颜苏跟她分开,去公安局继续蹲守消息了。
昭华的人事调动果然引起了不的震荡。虽说“长公主”的“人设”已经深入人心,大家都知道贺笙是个傀儡太子,但没想到的是老爷子这么狠,竟然直接剥夺了他的继承权,还把一切都给了另一个从没公开介绍过的孙子。
一时间,八卦满天飞。
当天下午三点半,王珊带着几个股东过来闹事,一群人拍桌子吵得不可开交,眼看情势无法控制,方如优突然出现。
她不但出现了,还带着另外几个股东的授权书,声称愿意支持贺豫的决定,让方若好接掌昭华。
如此一来,王珊带来的几个股东只好噤了声,灰溜溜地走人。
贺笙搬着箱子从办公室离开时,暴怒的王珊一直追着他骂。
方若好和方如优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方若好忍不住问方如优:“你不过去帮忙?你好像跟我说过,笙请你回来就是帮他搞定他老妈的?”
方如优叹了口气:“我连我妈都搞不定,还帮他?”
方若好一怔:“跟你妈见面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怎么弄来那些股东的授权书的?”
方若好乐了:“你是怎么说服你妈的?”
“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认错,说自己独立出去了才知道生活多么艰苦,连个肉都吃不上,住的地方全是老鼠蟑螂,还有臭虫咬胳膊……我妈一听就心软了。”方如优似笑非笑,调侃的面容下却是眼眸沉沉,“这次出走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件事:独立不是话语权。真正的话语权还是钱。我如果想让她彻底听我的,就得比她更有钱。所以,我先帮你站稳脚跟,将来,若有一天我跟父母终有一战时,希望你也能……帮帮我。”
方若好震惊:“你还要告爸爸?!”
方如优颇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双手插兜走了。
方若好目送着她的背影,心想如优跟她果然不一样。她对方显成无比失望,但并不怨恨。从某方面来说,她对这样的出身认命了。如优却不肯原谅父亲。
究其根本,大概是她从来没有爱过方显成,而且她有陌北老师和贺豫,“父亲”一职被很好地补偿了。
可如优没有。
如优太爱方显成,爱之深,恨之切,无法脱离。
而且,她的生活中没有人可以取代方显成。所以,她比她更痛苦。
方若好觉得自己好像离如优又近了一步。
如此到了下班时间,颜苏突然发来一条信息:“王珊向法院提起诉讼了!”
“什么?”
“她翻出了今年元旦贺伯伯立的一份公证遗嘱。而最新的遗嘱是自书遗嘱,所以一切应以公证遗嘱为准。”
方若好一怔。
“你看,立遗嘱的时间是二月十九号。”郑律师把遗嘱的复印件推到方若好面前,指了指上面的日期。
方若好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那天是贺新醅的忌日!”
“对!老爷子那天没有办公,跟贺笙还有王珊去祭拜贺新醅了,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回家。她有好几位证人可以证明当天老爷子没有跟冯律师见面。而八点后,冯律师的妻子证明他按时下班回家了,不可能参与到这份遗嘱的见证。”
“我记得自书遗嘱不需要见证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郑律师取出另外几封遗嘱的复印件,“你看,每年元旦贺先生立的遗嘱,都有两名见证人。今年元旦这份,甚至经过了公证。也就是说,公证过的这份法律效力最高。自书这份,或许会被判定无效。”
方若好越看越心惊。她一开始就觉得这份遗嘱立得莫名其妙,现在细想,确实不符老师的性格。他就算要立新遗嘱,也会找见证人,就算当天没机会,后面还有一个月时间呢,足够重新公证了。
“如果证明这份自书遗嘱无效,会怎样?”
“那就一切按照公证过的遗嘱处理。”郑律师挑出公证过的那份遗嘱,“昭华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留给贺笙,百分之十一留给贺源西,源西成年前由你负责他的部分。此外其他家产一一分给贺氏家族的成员们。没有捐赠给慈善机构这项。贺笙能够凭此拿到大概四十五亿的遗产。”
方若好沉吟片刻,看向一旁陪着她的颜苏:“你怎么看?”
“我觉得这场官司输的可能性很大,你要做好准备。”
是啊。那天是次子的忌日,可以成为老爷子立遗嘱时神志不清的证据,又加上自书没有见证,几分遗嘱并存的前提下,以公证遗嘱为准。
郑律师问:“听说自书遗嘱公布时,王珊就不承认它有效,这是否说明——她事先知道公证遗嘱的内容?”
“她很缺钱。”颜苏补充。
“对,她很缺钱,她急着从贺豫先生处搞钱,所以她知道了公证遗嘱的内容后,给他换了药,造成了他的提前死亡。但没想到冯律师公布的遗嘱是另一份,她一分钱都分不到。她只能动用一切办法让这份遗嘱失效。”
方若好点点头:“你们说得很顺理成章。但,有一个极大的漏洞。”
“什么?”
“老师是个很严谨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新遗嘱的法律效力不如上一份,他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弥补上这个漏洞,为什么不做?”
郑律师皱了皱眉:“你坚持这一点是漏洞?”
“以我对老师的了解,这一点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可那是你以为的。法官不会这么想。贺豫是一个七十一岁的老人,身体非常不好,经常住院,亲属们都认为他喜怒无常、脾气暴躁……”
方若好叹了口气。确实,外人眼中的贺豫,跟她所知道的贺豫,实在是差很多。
颜苏看看她又看看郑律师:“所以,你们的前提都建立在凶手是王珊上?”
方若好一怔:“什么意思?”
颜苏笑了笑:“我随便说说,你们也随便听听就好。如果,我是凶手——”他的神色有了一点变化,像镜子里倒映出的明明一样却角度完全相反的脸,“我会在动手前,先不想我要得到什么,而是我做了这件事后怎么才能不被发觉。”
方若好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作为嫌疑人,王珊太明显了,只差没在脑门上贴一个“我是凶手”的标签。
“我要贺豫死,我要换掉他的药,那么,我起码要有三道保护。第一道,李玉香。我给她账户汇一笔钱,让她看起来像是被人收买了,才给老爷子换了药。但这个汇款行为也许会被追踪到。那么第二重保护就是,汇款人是王珊。只有汇款人是王珊,才能转移警方的视线。”
方若好连忙给李秘书发短信:“给李玉香汇款的账号追查出是谁了吗?”
“第三重保护,躲藏在王珊背后的我。当然,这是最少的步骤,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加上第四、第五重。但鉴于做得越多,破绽越多,尤其是拥有高科技的现代,想要不为人知地杀人,实在太难了。那么,到此为止。王珊,有杀人动机,有杀人条件,最后,我会给警方几条实际证据。比如,她给李玉香汇款;比如,她有购买维生素的记录;比如,她被逼债……”颜苏说到这里时,李秘书的短信来了——
“查到了,是贺笙的支付宝。他非常震惊,他不知道自己打过这笔钱。”
方若好心中一紧,真的都被颜苏说中了!
颜苏看了短信内容后,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做完这些,等着贺豫死。他死了,遗嘱公布了,我突然发现,跟我所知的不一样。怎么办?我当然要煽动王珊去闹,去证实那份遗嘱无效——你们觉得是这样吗?”他语调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不。这不符合我的智商。这个时候,才是‘我要得到什么’的关键所在。我要得到什么?我为什么要弄死贺豫?两种原因:一,为了增加利益。我是他的竞争对手,我需要他死,需要昭华垮掉。”
方若好不禁想起了陆奸,他一直没做什么,也没对贺源西下手,是因为他有更直接的目标贺豫吗?
“二,为了止损。贺豫做了阻碍我的事,我不得不杀了他。我会买通一个人换掉他的药,我还会扔出一份不合逻辑的遗嘱,让贺家的人忙着吵架没有心思专注于其他。”颜苏说到这里,拿起自书遗嘱的复印件反复看了几遍,“我认同若好的想法,我觉得这份遗嘱有问题。”
方若好一震,连忙凑过去一起看。
“为什么?”
“我觉得你是最了解贺豫的人,你认为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那么他就不会忘记公证。所以,这肯定是假的。而且,只有‘我’伪造了这份遗嘱,才符合作为凶手的我的逻辑。”
方若好突然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目光定在了日期上:“这里!‘19’!”
“‘19’怎么了?”
“老师的签名确实跟他本人一模一样,肉眼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日期,‘1’和‘9’分开看都是他的笔迹,但连在一起时,老师会有一个连笔上的巧妙变化。”方若好起身去办公室的文件架上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份以往的合同,拿了过来。那上面的日期是6月19日,正好也是一个“19”。
郑律师眼睛一亮:“写得像‘4’!”
“对!我曾就这个问题提醒过他,写得太像‘4’了,容易造成混淆。他当时一笑置之,说是多年的老习惯了,改不了。”方若好对比了自书遗嘱上的日期,“而这个‘19’,写得不像‘4’。反而像是分别对照他所写的‘1’和‘4’,仿照着写的。”
“看来有必要联系一下冯律师,核实这份遗嘱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律师说道。
颜苏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冯律师没被‘我’收买呢?”
“你的意思是,凶手杀了老师,买通冯律师,弄了这一份假遗嘱出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份假遗嘱的受益者……是你和贺源西,对吧?”
“对!难道他的第三重保护是我?想用这份假遗嘱,把杀人的罪名往我身上栽?”方若好不寒而栗。如果这份遗嘱是假的,那么谁会编造这么一份假遗嘱呢?只会是遗嘱的受益者。贺源西,或者她。贺源西是个未成年人,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那么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她了。而且她还有机会给贺豫换药!
颜苏的目光闪烁着,不知为何,表情看起来有些微妙:“我还有一些想法,但是需要核实一下,才能告诉你们。”说着,他站起身来,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家一趟。若好,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好吗?”
方若好连忙起身:“我送你下楼。”
送颜苏下电梯的过程中,方若好咬了咬嘴唇:“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郑律师的面说吗?”
“也不是。主要我还没想好,而且也不一定是我想的那样。我怕我说了,会让你更加心慌意乱。你现在要面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方若好定定地看着他。
颜苏被她看得没有办法,只好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我发誓不会做违法的事情……我答应过你的,放心吧。明早就有结果了,不管我有没有猜中,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相信我。还有,今晚让崔姐陪着你,别让我担心。因为,对我来说,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全神贯注地去查清真相。”
方若好只好点点头,送他上了出租车,然后叫上崔姐一起回家。
这一晚上过得心乱如麻,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方若好睡不着,只好在卧室里一遍遍地走圈。
如此大概到了凌晨两点的时候,她听见隔壁也有动静,崔姐也没睡?
方若好过去敲了敲客房的门,崔姐衣衫整齐地来开门,果然没有睡。
“对不起,吵醒你了吗,方总?”
“太好了,起码不是我一个人失眠……”方若好露出一个苦笑。
崔姐善解人意地说:“方总压力太大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睡不着?”
崔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有个秘密,埋心里有一段时间了……觉得应该告诉你。”
方若好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我之前给唐翎当保镖时,曾在她家的区见过王女士,跟一个年轻的男孩举止亲密地走进某栋楼……”
“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
方若好心中震惊——难道王珊有了男朋友?那个男朋友很有可能就是教唆她赌博欠下巨款然后给老师换药的人?!
“王女士什么时候沾上赌博的毛病的?”
“我怀疑是有人唆使,已派人去查了。如果是真的,让笙跟她早日脱离母子关系。”
——那是贺豫病发前,她和他的对话。
她记得老师当时在写一封信,然后当着她的面放进了保险箱里。找出那封信看看,也许会有线索。
一念至此,她立刻穿衣服:“崔姐,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
“贺宅!”
崔姐开车将她送到贺宅。坐落在半山腰的贺宅乌漆墨黑,警方暂时封锁了现场,但无人看守。
方若好有贺宅的钥匙,直接开门走了进去,刚要打开大厅的灯,崔姐突然制止她,给了她一个警惕的手势。
方若好屏息聆听,发现楼上有声音!
会是谁?凶手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崔姐比了个跟着她的手势,方若好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两人摸黑顺着楼梯慢慢走上去。
书房里透出些许灯光,紧跟着,响起了王珊的声音:“快点啊!这都半天了,还打不开?”
方若好心中一紧,偷偷探头往里看——
只见王珊用手机当手电筒照着书架方向,一个人正蹲在那儿捣鼓什么。
方若好立刻明白了,他们也想到了老爷子的保险柜!正在试图开启!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传来关门声,崔姐连忙拉着方若好躲到一旁的绿萝盆栽后。一个人拿着手机边照路边走过来:“姗姨,没在笙房间发现什么……”
手机的光映在那人脸上,方若好认出了他——是贺笙的两个跟班之一,曾蹲在她家楼下监视她,后来又送她去表行的那个人!
那人走进书房,给保险柜加了点亮:“元哥,还没打开啊,行不行啊你?”
“闭嘴!”蹲在柜子前的人架了个笔记本,飞快地输入指令。
方若好看到这里,给崔姐比了个等待的手势。她倒想看看,王珊到底想要什么。
如此大概又过了五分钟,“滴”的一声,保险柜的柜门自动弹开了。王珊大喜,连忙上前把柜子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里面有大量珠宝、现金,跟班看得眼都直了,颤声道:“姗姨啊,这些珠宝真的都能拿?万一被发现了会被判刑不?”
“判个屁!这宅子都留给笙了,柜子里的钱当然也都是笙的!”
“可是……”
“少废话!赶紧装了。”王珊的目标却明显不在珠宝上,径自将里面的文件袋拿了出来,快速翻看。
就在这时,方若好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系统提示她电量只剩百分之二十!
方若好一惊,忙不迭地按掉提示,可屋内的人都听见了。
开锁的那人一个扭身冲了过来:“谁!”
崔姐立刻将方若好推开,上前跟他打了起来。
方若好转身就跑。
王珊看到了她的脸,尖声叫道:“是方若好!别让她跑了!”
另一个跟班想追,被崔姐缠住。崔姐以一敌二,虽然未落下风,但一时间无法抽身。王珊跺了跺脚,索性自己追下楼。
方若好冲到大门口,突然停步,转身等着她。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王珊追得气喘吁吁。
方若好伸手“咔嚓”按亮了开关。灯光亮起,将大厅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王珊在一瞬间看到了方若好的脸——一张可恶的、奸诈的、笑得十分阴险的脸。
“我为什么要跑?”方若好挑了挑眉,“深更半夜入室盗窃的人,好像是你。”
“什么?我、我、我这是进自己儿子家!算什么盗窃!”
方若好随手点了播放,手机里传出她刚才录下的声音——
“姗姨啊,这些珠宝真的都能拿?万一被发现了会被判刑不?”
“判个屁!这宅子都留给笙了,柜子里的钱当然也都是笙的!”
“可是……”
“少废话!赶紧装了。”
王珊的脸顿时黑了半边,扑过来就要抢手机:“臭婊子敢阴我!”
方若好是个遇事攻击型选手,具体表现在她看见冯静秀咬颜苏时,会第一时间冲上去踹对方的腰。这会儿王珊来抢手机,她第一反应不是逃,而是抬腿一脚踢在对方的肚子上。
王珊一声惨叫跌在了地上,当即叫人:“你们两个是死人啊,快下来啊!”
只听“哐当”一声,一个跟班下来了——却是被崔姐一脚踢下楼的,在楼梯上滚了好几圈,倒在地上呻吟不起。
另一个跟班心神一恍惚,被崔姐抓住手臂反剪在了身后:“疼疼疼疼!”
崔姐架着此人走下楼,顺便踢了踢地上那个:“怎么处理?”
“报警。”
王珊顿时急了:“你敢?!”
方若好立刻用行动证明了她敢,她拨打了110。王珊顾不得再喊疼,连忙起身试图阻拦:“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内部解决的,非要闹到公众面前?”
“你错了。第一,我跟你不是一家人;第二,我是公众人物,最不怕的就是曝光。”眼看王珊又要靠近,方若好示威地抬了抬脚,王珊立刻站在原地捂着肚子不敢动了。
方若好几句话报完警,那边崔姐也找了绳子把两个跟班捆了起来。方若好过去“咔嚓咔嚓”对着口袋里都是珠宝的两人一通拍照。
跟班顿时心如死灰:“方、方姐,我、我们都是听命行事的……”
“我知道。所以警察来了,我会为你们说情的。”
王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警察来了我也不怕!真正应该害怕的人是你!谋财害命,篡改遗嘱!贱人!”
方若好给崔姐一个眼神,崔姐立刻过去把她也绑了起来。
方若好上楼找到王珊的包,从里面取出她从保险柜里拿出的资料,一看,老师写的那封信果然在里面。她拆开牛皮袋,里面赫然是王珊这些年私下挪用公款、贪污受贿、吃里爬外的证据。此外还有几张她在澳门街头跟一个年轻男孩拥吻和在赌场豪赌的照片。
这个男孩就是王珊的男朋友吗?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连忙掏出手机给这些资料拍照。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尖叫声。
方若好连忙收拾好资料下楼,看到厨房方向着火了!
崔姐熟练地从走廊墙壁上取下备用灭火器,接通水管刚要扑火,里面却没有水。她骂了一句,返回客厅给跟班们松绑。
王珊跺脚:“先救我!先救我!”
崔姐没理她,先救近的。可惜之前绑得太紧,一时半会儿解不开。这时方若好背着王珊的包冲下来,打开客厅某个柜子拿出剪刀。
两名跟班先后被松绑,而这时厨房里的火已冲了出来。
“救我救我!”王珊急得满头大汗。
方若好把背包塞给崔姐,拿着剪刀跑过去替她松绑。谁知刚解开绳索,王珊就狠狠推了她一把:“去死吧,贱货!”
方若好始料未及,一个踉跄向前栽倒。跌倒的瞬间,火苗舔舐过来,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就在那时,一股白色粉末喷在了她身上。
方若好摔下去,摔进了一片白粉中,呛得她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一个人冲过来,用衣服罩着她往外拉。方若好只觉眼睛火辣辣地疼,完全看不清东西,一边流着泪一边被架着跑,终于冲出了屋子。
紧跟着,那人把她带到花园的水池前,打开水龙头往她脸上冲。
方若好下意识要闭眼,那人喊道:“睁眼!”
方若好一怔,条件反射般睁开了眼睛,任凭冰冷的水冲洗眼球。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眼睛上的灼热感终于消失了,听到崔姐跑过来说:“不行,火太大了!几个消防栓居然都没水!我打了火警电话!”
“嗯。人没事就行。”那人握住方若好的胳膊,问,“好点了吗?”
方若好抹了把脸,转头看向对方,怔怔地不说话。
那人顿时紧张,俯身检查她的眼睛:“看不见吗?还疼吗?”
方若好觉得眼睛刺痒,好想揉,那人立刻阻止:“别动!继续冲洗。”
于是她又冲了好一会儿,但视线依旧是模糊的,看东西只有个大概的轮廓。
“走,去医院!”那人看急救无效,便把她背了起来,准备下山。
崔姐跟在后头说:“王珊跑了!”
“没事,跑不了。”那人不以为然地说。于是崔姐不再说话了。
方若好伏在对方背上,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呼吸,心头只觉得异常安定。
果然每次每次,你都在啊……
你都会在的,颜苏。
“对不起……”她讷讷地开口,十分愧疚,“你让我等消息,我却自己深更半夜出来……还差点没命……我睡不着,忽然想到某个线索,就更睡不着了……我没想到会在这里撞到王珊,更没想到会失火……有崔姐在呢,我本来觉得挺安全的……”
颜苏的心,在她孩童般的检讨中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次一定、一定不要自己涉险。”
“绝对没有下次!”方若好连忙保证。
颜苏严肃的表情这才淡去,笑了笑。
“我的眼睛……会瞎吗?”
“需要做裂隙灯检查看看角膜是否水肿,上皮是否完整……对不起,当时太着急了,抓个灭火器就过去了,没想到是干粉灭火器。”
“不怪你,是我太心软……有些人真是不能怜悯啊……”冯静秀是。王珊也是。她是倒了什么霉,才会遇到这两人?
颜苏没说什么,下山台阶实在太多,又体力透支,背着她很是吃力。
方若好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消防栓会没有水呢?”老师是个很居安思危的人,绝对不会忘记给消防栓年检的。
“当然是有人故意关了水阀。有人想让你和王珊一起死。”
方若好心中一沉,而这时,山下传来了消防车和警车的鸣笛声。
警察这次不但来得不慢,还顺手抓住了跑到山下神色慌张的王珊等人,将一伙人全部带回了公安局。
方若好因为眼睛的关系,被先送往医院急救了,检查后被告知角膜没有受损,模糊应该只是暂时的,医生让她好好休养。
等她再被送回公安局时,颜苏已经做完了笔录,跟郑律师一起等着她。
方若好向负责此案件的赵队长老老实实交代了全过程,并提供了音频、照片以及从保险柜里找出的证据,赵队长十分重视,立刻提审王珊。
方若好出来时,发现外面的大厅里多了个人——方如优推着一个满是食物的推车,正在给大家分热气腾腾的早饭:“警官吃点啥?油条豆浆?有!要咸的还是甜的?咸豆浆?有品位!这位大哥吃点啥……”
方若好因为看不太清楚,最后还是靠声音辨认出是方如优的。颜苏拉着她在某张几旁坐下。她问:“如优怎么来了?”
“我告诉她的,让她带点早饭来。她倒好,全公安局的早点都包了。”对方如优的长袖善舞,颜苏也是彻底服气的。
方如优分完了众人的,终于推着车子来到近前:“瞎子,你要啥?”
方若好完全不想接这个话。
“那就菠菜鸭肉粥吧,清肝明目的。”方如优将一碗热腾腾的粥放在她面前,“要喂吗?”
“谢谢,我还没瞎!”方若好立刻证明似的抓起勺子自己吃,吃了一口发现不对劲,正琢磨着呢,就听方如优说:“还说自己没瞎,菠菜鸭肉粥没有了,给你的是皮蛋瘦肉粥。”
方若好气得咳嗽了起来。
颜苏连忙帮她拍背,并警告地看了方如优一眼。
方如优哈哈一笑,从推车的口袋里掏出衣服:“行了,给你带了衣服,走,去洗手间帮你换。”
方若好想起自己在火海和干粉中滚过,又被水龙头冲了半天,肯定无比狼狈,连忙起身跟她走。
方如优这次没再嘲笑她,把她领到洗手间换衣服。
方若好沉默着。不知为何,这种被照顾的感觉让她非常……手足无措。实在是太陌生的一种体验了。有人帮她穿裙子,拉拉链,梳头发。
而那个人,还是她曾经以为会永远是敌人的方如优。
方如优用毛巾擦着方若好的脸,也觉得有点点异样。尤其是方若好的眉毛和刘海儿都被烧掉了大半,脸上还有大片红肿,抹了黏糊糊的浅黄色膏药,看起来要多惨有多惨。
方如优叹了口气,放柔了动作:“拍个豪门争家产的商业片,你非硬生生搞成悬疑恐怖片,真是一点都不怕死啊?”
“谁知道王珊那么丧心病狂……我不会再对她心慈手软了,就算对笙很抱歉,也要让她去坐牢。”
“笙来了。”
“在哪里?”
“跟我一起来的。这会儿大概跟律师一起陪着他妈吧。”方如优放下毛巾,拍了拍手,“行了。可以出去了。”
“就这样?这裙子像个大水桶。”方若好拉了拉连衣裙,总觉得尺码不太合身,这种“不合适”让她浑身难受。
方如优见她都这样了还瞎讲究,气乐了:“是不是还得给你化个妆喷个香水啊?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这已经是我最号的衣服了,自己长得矮能怪谁?”
身高一米六五的方若好在心中不平:我这是中国女性的标准身高!
两人收拾完毕,回到大厅时,果然看见了贺笙。
贺笙正在跟郑律师说些什么,显得整个人很焦躁,看到方若好时,更是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若好!你大人有大量……”
方如优立刻用手臂将他跟方若好隔开距离:“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不是,若好,我妈不是故意推你进火海的,她真的没想杀你,她连条鱼都不敢杀,她真的是吓坏了……”
方若好冷冷地打断他:“我也吓坏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亲身经历火灾,可我还想着要过去剪断她的绳子!”
贺笙尴尬地咽了咽口水,才艰难地说:“对不起……要怎样你才肯庭外和解?”
方若好叹了口气,心想不管如何,他是老师的孙子,便说道:“你知道王女士有男朋友的事情吗?”
“什么?!”贺笙张大了嘴巴。
看,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方若好摸出手机,想要打开相册给他看,但眼睛实在不好使,点不上,只好交给方如优:“你点开我的相册给他看。”
方如优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点开一看,顿时变色。
贺笙等不及,凑上前来,一看到老妈跟男友的亲密合照,急得一把夺过手机仔细辨认。
方如优不止看到了二人的合照,还看到了前面几张贪污的证据照,表情变得很是凝重。
贺笙却越看越沉默,最后把手机还给方若好,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方如优担心地叫了一句:“笙!”
贺笙头也没有回,径自离开了。
方如优转头对方若好说:“我去看着他,免得他做傻事。还有你……你注意休息,公司的事不着急,我会帮你处理的——如果你信任我的话。”
“嗯。”方若好点点头,忽然一笑,“股价肯定又跌了,记得帮我抬回去啊。”
方如优戳了她的额头一下,这才离去。
颜苏见机走过来:“警察说我们可以先走了,郑律师帮我们等着。”
“嗯。”方若好又乖巧地点点头,跟着颜苏上了崔姐的车。
她心里装着担忧,忍不住问颜苏:“股票跌了多少?”
颜苏翻出手机看了眼:“目前是百分之四点二,主要是贺宅着火又上微博头条了,底下……扑哧!”
“笑什么?”
“友们都在自发推断整个事件的凶手,先给贺豫换药,再烧贺豫的房子……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说是陆奸干的。”
方若好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一度怀疑是他。”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更可能是王珊的那个男朋友。赵队长去查了。”着火的时候,王珊也在场,差点被烧死,可见凶手想连她一起干掉。而会知道王珊这个时间点在贺宅的人,只可能是她的亲近之人。
当然,并不排除那位男朋友是陆阿吾的人。
颜苏的目光闪烁着,用手轻轻罩住方若好的眼睛:“对嘛,这些都交给警察去查。你只要养好眼睛。答应我。”
“好。”
“答应我什么?”
“专心养眼睛,其他的再说。”
“乖女孩。”颜苏用手指奖励了她一个吻,然后看了前方开车的崔姐一眼,说,“去我家吧。”
方若好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颜苏挑眉:“不愿意?”
“不是……好的。”她只是想到又要面对苏姑婆,有点头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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