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d2温平生原本还保持着基本的风度，但瞧见陆学成竟然敢握着唐糖手腕，理智之弦“噌”的一下就崩了，杀气腾腾大步冲着陆学成走来。


    陆学成这具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催吐一回的破烂身子，根本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唐糖自己就能轻易挣脱，但她看温平生一副很想英雄救美的模样，决定按兵不动，当一个体贴的女朋友。


    “放开！”温平生语气听着客气，捏住陆学成的手却是半点也不客气，甚为粗暴地逼着他松手。


    “你谁啊！”陆学成涨红了脸，疼得忍不住爆了一句脏话，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他被温平生丢垃圾一样丢开的狼狈。


    唐糖脚下一动，挡在两人中间，掏出一张消毒湿巾，一脸认真地给温平生擦拭碰过陆学成的那只手，活像是他刚刚碰到的是什么病毒一样。这举动将陆学成气得七窍生烟，但却叫温平生暖到了心里。


    “这人不是我们学校的，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麻烦处理一下。”温平生看着陆学成身后，淡淡道。


    原本炮仗一样即将要炸的陆学成一愣，转头见两名保安正虎视眈眈瞪着自己，顿时如同被人扎了肚子的胖河豚，噗的一下泄了气。


    “这位先生，麻烦您跟我们去保卫科解释一下。”高等学府的保安在对待这些不速之客时行为还是比较文雅体面的，并没有一上来就采取暴力。


    陆学成这一年来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见对方如此态度，便迅速调整了状态，抖了一下西装的衣襟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并没有想碰他的保安觉得很无辜。


    陆学成硬生生给自己撑出那么点可怜的体面，然而看向唐糖的目光中满是遮掩不住的不甘和愤懑，看起来实在是很不“体面”。


    温平生不喜他这眼神，默默伸手将唐糖揽到身后，陆学成恨恨瞪过去却骤然一顿。温平生这个动作让袖子一缩露出了手腕上的腕表，陆学成对奢侈品并不了解，但刚好就凑巧了，他清楚记得这个表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有一块，上次聚餐时那老男人曾以一种炫耀地语气说出“也不贵，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才四十多万，比国内买要便宜十多万呢。”


    陆学成先是愤怒，气得眼睛都红了，却突然笑了起来，看向唐糖，语气不屑：“哈哈哈，原来你跟我一样，难怪，难怪……行，唐糖你比我有本事，我祝你得偿所愿！”


    丢下这么一段语焉不详的话，陆学成终于走了，唐糖皱了皱眉，半晌才靠着对这人的了解想通了他的意思，她面上不显，心里冷笑一声，笑自己当年瞎了眼。


    至于单纯的温先生自然完全不能领悟陆学成龌龊的心理，只是觉得很不舒服：“他什么意思？”


    唐糖扭头看向这个比她更瞎的，心理突然平衡了，嗤笑了一声道：“也许脑子被酒给糟蹋坏了吧。”说着拉开门，与贴在门后偷听的檀德打了个照面。


    “哈哈，那个，我不放心你，就……”


    唐糖打断他：“你不放心的不该是我，应该是实验数据。”


    “师妹说的是，这里交给我，你和温教授先去吃饭吧，吃完给我打包一份。”檀德殷勤地说完，转去实验台看检材的变化，但耳朵却忍不住悄悄竖起。


    唐糖摸了摸肚子，似乎是有些饿了，于是听从了檀德的意见。她一边脱掉身上的实验服，一边对温平生道：“对了，吴梦雪的案子结案了，吴家人应该不会再有脸来找你了。”


    “没脸？吴梦雪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温平生觉得她用词有些奇怪。


    唐糖三言两语将吴梦雪的事情说了，一旁偷听的檀德惊呆了：陆学成是唐糖前男友这他多少猜出来了，但吴梦雪是温教授的前未婚妻？然后劈腿了陆学成？而劈腿陆学成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看上了唐糖？妈呀，这关系混乱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


    温平生看起来有些懵，檀德偷偷瞥了他一眼，有些同情他，却听温平生声音中带了些许遗憾道：“是我对吴梦雪太不上心了，如果我稍微关注一点，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她有问题，救出那个姑娘？”


    檀德一愣，显然没想到温平生第一反应竟是这个。的确，比起温平生和唐糖来，那个被吴梦雪残忍剥夺了人生，扭曲了性格，最终举起屠刀的姑娘才是真的受害者。


    他忽然有些惭愧，想起教授曾经说过，法医这一行最容易因为见多了生死而缺乏同理心，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原来只是不自知。不过，温教授这种心态却也是新手法医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必须帮他排解一下。


    檀德组织着语言，一扭头只见师妹踮起脚，格外温柔地摸了摸温教授的头：“不会的，你怎么可能想得到人会这么坏？”


    这样的画面明明是有些怪异违和的，但眼前的场景却意外的和谐，好像他们的相处本就该如此一样。


    温平生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你说得对，我想不到，阻止不了这场悲剧。”


    檀德默默收回目光，得了，人家情侣之间的事，自己这个五百瓦的灯泡凑什么热闹。


    “师兄，你想吃什么？”好在发完狗粮的唐糖还没忘记他。


    檀德咽下口中的狗粮，欠揍道：“满汉全席。”


    唐糖点了点头对温平生道：“看来师兄不挑食，随便给他带点就行。”


    檀德：“……”这个师妹果然是切开黑的吧！


    虽然嘴上坏心眼地逗了檀德一下，但唐糖还是给檀德带了丰盛的晚餐回来，相比他平时吃的倒也算得上是“满汉全席”了。


    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檀德眼含热泪，觉得自己这个金大腿是抱对了。见师妹打发他来吃饭后立刻便投身伟大的学术研究之中将温教授晾在一边，他非常上道地凑过去准备尬聊，力求让温教授宾至如归。


    没想到聊着聊着却发现温教授果然不愧是大佬，不仅知道自己之前主攻的方向是法医植物学，而且看起来真的颇懂一二。


    “动植物在实际的考古工作中通常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在区分年代和人类迁徙路径的判断方面。”见他讶异，温平生贴心地解释道，“考古这个专业往往会需要和其他专业比如历史学、生物学等协同研究，因此我闲暇之时也会去旁听旁听其他专业的课程。”


    然而这份贴心却让檀德觉得扎心了，闲暇之余您老就不能干点闲暇的事情么？去蹭课听是怎么个回事？他讪讪地笑了笑，觉得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好在及时响起的计时器替他解了围，他连忙跑到实验室门口，见唐糖一边飞快地往记录表上填着数据，一边头也不回道：“今天就先到这儿，师兄你不用进来了。”


    檀德应了一声回去准备收拾满桌子的残羹冷炙，却发现温平生已经开始收拾了，他挽了袖子，动作麻利又从容，将盖好的一次性打包盒整整齐齐地码放进打包袋，而后抽出一张湿巾纸仔细擦干净手。


    这样一件世俗烟火气的事情由他做来竟也自有一派君子风流的气质。檀德突然想到那帮女生私下里对温教授的评价：儒雅君子，风流名士。以前觉得女生真是中二肉麻，如今一见却是盛名之下，名副其实。


    他愣了一才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接了垃圾袋道：“怎么好叫温教授您做这种事情，我来我来。”


    温平生也不与他客套，檀德接过来并屋子里其他的垃圾一起提了出去扔，回来时听见温平生问唐糖：“我记得你之前那篇论文也是关于da的，硕士毕业的论文也是，你这是打算专攻da方向吗？”


    “你还看了我的论文？”


    “嗯，之前想要了解你又怕唐突，就把你之前发表过的所有论文都看了。”


    唐糖一愣，片刻后有些抱歉地道：“那你把你过往的论文也打个包发给我吧，你已经了解了我，我却没看过你的，这不公平。”


    温平生应了一声，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行，回去就发给你。说来你本硕阶段的研究方向都是应用法医学，为什么突然决定转研究方向了？”


    站在门外的檀德被两人的对话内容震住。这就是大佬们谈恋爱的方式吗？了解对方靠论文？学神的世界恕他这个凡人不懂。檀德有些怀疑这两人结婚的时候，司仪会不会说：下面请新郎新娘交换论文。


    甩了甩头将那怪异的画面从脑中甩去，檀德正要推门而入，却听唐糖声音有些恍惚，极轻地道：“因为之前的方向不行，太久了，我找不到a……”


    温平生一怔，不知唐糖口中这个a是男是女还是什么，只是看见她低垂了眼，手指微微颤抖，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无法言喻的绝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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