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d2晚上，石阶微凉，星河漫天。


    谢聿铎铺开宣纸，细细勾勒今日新得药材的枝叶线条，谢怀朦依偎在沈绮身边，困得直打哈欠，还是不肯睡。


    “娘亲～你能不能给我再讲一遍，姐姐哥哥这次出远门，都要去哪些亲戚家？”


    沈绮心里也正惦记这事儿，温柔一笑，把女儿揽在怀里，叫她枕在自己腿上。


    然后，她支起胳膊，撑着额头，一边瞧着谢聿铎凝神细摹的身姿，又给女儿讲了一遍，姐弟俩这次北上的行程安排。


    “姐姐哥哥的第一站，是要去一趟平山县。那儿有爹爹家的老宅，也是爹娘的第一个家……”


    第一站是平山县。


    谢怀明、谢淮朗姐弟俩先要拜见在家养老的祖父，再去为祖母、曾祖母祭拜扫墓。


    多年前，二叔在雪夜醉酒骑马，不慎跌落在马下，活活冻死在街边。


    半年后，吴老太太安排云姨娘改嫁别家，眼看她过得安稳，总算解开了心里郁结多年的疙瘩。


    一日午后，吴老太太拜完了佛，躺在床上睡，再也没有醒来，寿终正寝。


    寡居的二婶一日比一日老迈，倒真像她之前编过的瞎话般，整天腰酸腿疼，病痛缠身，就连睡觉也睡不安稳，熬了两年也病死了。


    孙雪意成了当家主母，把持家中的一切往来开支，也为谢聿铎夫妇用心奉养始终不肯离开故乡的谢晏。毕竟，这份银狮街的家当，大半儿都是他们留下来的。


    吴老太太还在的时候，在自己的娘家亲戚中，物色了一个爹死娘嫁人的遗腹子，抱给了谢聿铭、孙雪意夫妇，承继她和亡夫共同创下的家业。


    这孩儿尚未满月，夫妻俩满心欢喜，就当自家的亲生孩子，用心抚养成人。


    论起来，这孩子的本家与杜五还有些亲戚。


    当年，报信的家书传到京城的时候，五也在跟前，掐着指头算了半天辈分，最终长叹一声。


    “这子倒是好时运，生来就白得了一份好家产。”


    绫踢了他一脚。


    “你现在跪下来磕头，认二奶奶做干娘，叫我一声干姨，逢年过节，少不了你的压岁钱！”


    说罢，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


    第二站，是广陵城。


    姐弟俩都在这儿出生，这儿也有两家亲戚要走，一是大姑姑玉钟家，一是大舅舅沈绍家。


    何家沾着谢大官人的光，家业日渐殷实，多年前就分家买宅，一家四口，很是安乐。


    沈绍早年带着父母妻儿从平山县搬到了广陵城，生意比何家做得好多了，在广陵城内有名气，富足安康。


    *


    到了第三站京城后，姐弟俩要去的亲戚家就更多了。


    刚到京郊，日理万机的杜叔叔和绫姨姨齐齐露面，亲自接住这俩从看着长大的孩子。


    一起回青云街的路上，这两口子还在斗嘴争论。


    “前儿我就跟你说了，海路来的那匹生丝先搁在京郊库里，等年后价格涨起来……”


    “往年的生丝年后会涨，可北疆商路运来棉麻越来越多，保不齐就会……”


    “新来的棉麻虽多，可去年江南多雨，今年的生丝还必然还会供不应求……”


    京中人人都知道，杜大官人手段了得，一手把控北疆商路，与专做南北海运的秦娘子分庭抗礼，不相上下。


    众人却没发觉，这两位巨商偶尔分居南北，却总会在同一时节启程回京。


    两人沿着不同的路线，过了不同的城门，却总是会走进同一座宅院，合上同一扇门……


    在同一张床榻上，总有人喃喃倾诉积攒数月的缠绵思念。


    也总有人略带些不耐烦。


    “都忙得要死，你就说还来不来，这般聒噪！”


    “……来！”


    从相识于微末到携手发家，他俩不光有缠缠绕绕的情分，还有相助相抗的事业。


    绫气定神闲，而今她有钱有势，有谋略有手段，这辈子不管遇见什么事，都再也不用像时候那样担惊受怕。


    五心满意足，他终于给自己挣了个夫君的名分，绫的事业也日益离不开他的协力，就算没几个人知道他们是夫妻，他也甚觉安慰。


    这辈子，他们可算是一对解也解不开，拆也拆不散的欢喜冤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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