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d2和宁宫里已经萧条了很久了。


    先前，齐美人还是祺贵妃的时候，宫里总是迎来走往的，位分不太高的妃子们，总是来她这里坐坐。


    因为她很受宠嘛。


    但自从出了那事情之后，这和宁宫啊，就冷的像是寒窖了。


    别说是楚天河，就连普通的宫女儿经过，都尽量躲得她这宫门远远的，恐怕沾到她这里的晦气一般。


    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


    这其中的滋味儿，如今的齐美人可是心里明白的很。


    秋天的夕阳格外金黄，使得满地的落叶，像是被烙至两面金黄的甜饼，看着黄澄澄的，颜色也格外的诱人。


    只不过，却是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的枯黄之物。


    齐美人未施粉黛，只是简简单单用一支簪子随意绾了头发，有些落寞地倚在窗口坐着。


    外面那树，是她亲手栽下的，也一直亲手照顾着，陛下也曾说，这树出落的极为茁壮，然而如今长成了大树，却是人走茶凉了。


    “美人，卫嫔娘娘来了。”


    宫女突然匆匆的推了门进来，神色有些紧张。


    这就是之前，在御花园不心撞到了卫嫔的那个宫女，她是受了齐美人的命令才去这么做的。


    可是，她并不知道，齐美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而她以为，是齐美人怨恨宋世殊将卫嫔送进宫，然后觉得自己被家族利益链抛弃了，才命令了她去撞卫嫔的。


    是以，她心中暗暗猜测，卫嫔如今来，是为了要上门讨说法的。


    “是吗。”


    齐美人听见她这么说，脸上露出一个痕迹几乎看不清楚的微笑，让宫女看着微微一怔，觉得莫名有些诡异。


    “扶我起来吧。”


    一改往日恹恹的颓丧，齐美人姿态优雅的朝着宫女伸出了手。


    “是，美人。”


    宫女更觉得奇怪，却不敢多问，只得扶了她起身，而这时候，卫嫔已经带着随身宫女蔷薇，悠悠的走近了。


    “美人姐姐，我不请自来，你不会责怪吧？”


    卫嫔娇俏柔婉的脸上，是真诚可爱的笑容，还带着点心翼翼的的感觉，柔柔的语气，一副人畜无害的白兔模样，真是任谁看了，都无法决绝她口中说出的任何话语。


    “怎么会。”


    齐美人让开门口，请她进了门，便又对身边的宫女说道，“灵，你去煎茶送过来，然后，便出去守着吧。”


    “……是。”


    灵有些意外，但却还是点点头应下，急忙转身出去了。


    而卫嫔也看着自己身边的蔷薇，吩咐道，“蔷薇，你去帮帮灵吧。”


    “是，娘娘。”


    蔷薇看起来也是有些惊讶，却也碍于自己的身份并不敢多问，福了福身行礼，便转身赶紧出去。


    此时，蔷薇和灵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


    为什么，齐美人与卫嫔看起来并不陌生的样子，反倒是已经相识了很久？


    ‘吱嘎’——


    雕花却有些陈旧的门扇，被缓缓地合上。


    齐美人静静地听着蔷薇的脚步声远去，这才又说道，“卫嫔妹妹，如今独得圣宠，心中可还满意？”


    卫嫔笑着点点头，“还可以。”


    依旧是那张娇柔的面孔，可是语气跟神情，却千差万别了。


    此时的卫嫔，就好像是历经了世事、辗转流落的凄苦女子怨恨这世界一般，眼角眉梢里虽然带着笑，却处处里都充斥着嘲讽。


    “看起来，卫嫔妹妹依旧是不甚满意。”


    齐美人平静地看着她，微微有些自嘲的笑道，“自古帝王多薄情，新人不见旧人哭，如今妹妹见了我，我也该哭一哭才是的。”


    “姐姐，你说这话，我受不起的。”


    卫嫔摇了摇头，却忽地又起身，跪在她面前，抬起头来，郑重的看着她，“姐姐，多亏了宋大人我才能进宫来，要不是宋大人，只怕我此生真的就沦落风尘，一生倚楼卖笑了。”


    而齐美人扶起了她，叹气道，“妹妹，这宫中艰险，你是认真的吗？”


    他们所谋之事，至关危险。


    若是此事成了的话，他们便可以去的皆大欢喜的胜利，但无论成败与否，卫嫔都将是个牺牲品。


    “是。”


    卫嫔认真的点了点头，神色坚定。


    “我费尽心机获得了他的宠爱，姐姐，我为的是什么？”


    卫嫔忽地笑了起来，神情有些恨恨，“自打那以后，每个夜晚来临，我都煎熬的睡不着，我心里就好像是有一百把尖刀在割磨，此仇不报，我不敢死！”


    齐美人看着她，心中忽然有些同情。


    命苦的女人和命苦的女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同叹命苦，惺惺相惜。


    她知道，卫嫔原本姓韦，是当年唯一的韦氏一族后人。


    算起来的话，卫嫔应该是那位韦妃的堂侄女，不过是个妾生的孩子，没有被太在意，而当时韦氏被屠戮之际，她才刚刚满了三岁，被奶妈抱着藏在了隔壁人家的猪圈里。


    因此，也躲过了这么一截。


    实在是荒唐，却又让人笑不出的经历。


    隔壁的人家偷偷收留了卫嫔，却在她长大之后，将她卖进了教坊，可她根本无力反抗。


    因为一旦闹大了，韦氏的身份是无法掩盖的。


    她还要报仇，所以不能暴露。


    于是，在教坊之内，她是最勤快的，也是最聪明伶俐的，歌舞学的样样好，琴棋之类也涉猎精通，教坊妈妈把她当成了招牌和摇钱树，愣是抵挡住了许许多多来砸钱的金主，将她留到了现在。


    直到前不久，宋世殊南下巡查，卫嫔才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临了。


    她主动求教坊妈妈，安排自己去显露在宋世殊的面前，让宋世殊注意到自己，从而完成自己的第一步。


    当然了，凭借着她的容貌，一下子就成功了。


    宋世殊觉得，江南风情下孕育出的此等绝色尤物简直是惊为天人，本来是想留着自己消受的。


    可没想到，约到房里还没等做点什么，便被卫嫔主动告知，自己其实姓韦。


    宋世殊满腔的热血，一下子就凉了，差点落得不举。


    裤子都脱了！竟然这么玩！


    韦氏啊！


    当年的韦氏，竟然还有活口！


    而卫嫔却对他直言，自己想要进宫。


    这话一出，吓得宋世殊当即提了裤子就想要往外跑，可是却被卫嫔一双柔若无骨的藕臂抱着，竟然就动弹不得了。


    说到底，温柔乡还是有醉死人的风险。


    卫嫔思路明晰，也直截了当，如此一个旖旎又暧昧的晚上，她给宋世殊罗列出一大堆的好处。


    首先，进献美人的话，楚天河势必心中喜欢，连带着对宋世殊的印象也会好转，因为她事先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宋世殊那时候官场正在不得意的时候。


    虽然江南之地，距离着京城远些，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当初齐如海那事儿，一传十十传百的，也就传到了地方官员们的耳朵里，连带着受累的宋世殊，也没少被谈论。


    委身在教坊中的卫嫔，一心想报仇，自然也就不会放过任何有关于京城和官场的消息。


    其次，若是她能得宠的话，到时候就给楚天河吹吹耳边风，让他慢慢的对齐美人改观态度。


    男人嘛，年纪上来就该考虑家产分割问题，落在皇帝身上，就该考虑江山传给谁，此时的齐美人，非常需要一个助力。


    不然的话，就等着老死在深宫吧。


    再者，她复仇的方式，也不会牵扯到齐美人和宋世殊，所以，最后即便是她活着楚天河死了，也影响不到他们。


    如此年轻的卫嫔，竟然有如此缜密的算计，让当时的宋世殊听完之后，硬生生的除了一身的冷汗。


    什么事儿！这叫什么事儿！


    本以为春宵一刻值千金，却没想到，这比春宵还刺激！


    因此，宋世殊在当时就立马打消了对卫嫔的所有想法，决定接受她的建议，带她回京城，然后送她入宫。


    这样子年轻有为的好手，不去宫斗，总归是可惜的。


    而正如卫嫔所言，宋世殊果真得到了楚天河的好脸色，甚至，就连四皇子也多少沾了点儿光，可是齐美人这里，却一直都没有变化。


    但对于这位母亲来说，儿子能有出头的机会，她自己就算是受再多苦，也根本就不在乎了。


    而且，她对于这个狠心薄情的男人，早已经绝望。


    那时候宠她，无数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的灌进她耳中，不想要了之后，就弃之如蔽履，好歹是没直接销毁。


    靠男人，终究是不如靠自己，靠儿子。


    因此，得到了宋世殊知会的齐美人，便一直都在等着卫嫔上门。


    只要卫嫔上门，就代表着，她算是取得了足够的，来自楚天河的信任，也获知了足够的，关于楚天河针对皇储一事，真正的想法和详情。


    那么下一步，她们也就可以联合宫外的宋世殊，开始着手实施了。


    到时候，卫嫔报她的仇，而她自己，就和宋世殊一起，把自己这毕生的希望，亲手推上皇位。


    至此，咸鱼大翻身，乌鸡变凤凰，将昔日的所有冷落和不堪，通通都踩在脚底下！


    而那个薄情的帝王，也终将会被遗忘在历史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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