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席卷了整个村庄, 领头的青年人眼中闪着火光。他满脸是血, 嘴角挂着快意的笑，原本邪魅的脸，此时扭曲的让人只一眼便不寒而栗。村子里充斥着恐惧的嘶喊, 婴儿的嚎啕,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而面前这些在血腥中张扬着笑脸的人，是恶魔，是业火中冲出的修罗！


    竹轩抱着妹从后门溜出，眼中蓄满了泪。父母在前面挡着, 拖着时间来换他们兄妹二人的命, 他不敢拖延，他不能让父母白白死去。


    “哥哥, 爹爹和娘亲呢？他们怎么还不来？”睡梦中惊醒的妹尚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惺忪着睡眼，着被火舌吞噬的村庄，有些呆怔。


    “爹爹和娘在救火, 哥哥先带你走。”竹轩顾不得多说, 带着妹疾奔进不远处的树林才歇了口气。


    “哥哥, 你在发抖。”妹圆睁着眼睛透着天真，她歪头着竹轩，“哥哥, 你在害怕吗？”


    竹轩勉强挤出一丝笑, 他将妹紧紧搂在怀里, “哥哥不怕，妹怕吗？”


    妹摇头，伸手抱着竹轩的脖子，“哥哥不怕妹就不怕！”


    “好！”竹轩站起身着不远处的村庄，抱起妹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


    “就打算这样离开吗？”冰冷的男音在竹轩身后响起。竹轩瞬时定在原地，血液也仿佛凝固。这个声音只一遍就足以烙印在竹轩的脑海，因为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掌控着所有村民的生死。他轻轻一声令下，整个村庄便被死亡吞没。


    竹轩没有转过身，他深吸了口气，专注的听着身后的声音。脚步声渐渐靠近，竹轩突然疯了似地拔腿就跑，他紧紧抱着妹，额上有汗渗出，妹伸手帮他擦去，关切道：“哥哥，你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竹轩没有回答，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用她的方式关心着自己的哥哥，可竹轩不敢歇，他只怕停一下脚步，他和妹就立刻被送到鬼门关。


    “可笑的人。”声音从耳边擦过。竹轩一个趔趄将妹摔了出去。那人闲庭信步般向妹靠近，竹轩一跃而起将那人抱住，回身对妹喊道：“快跑，快离开这里！”


    妹迟疑的着竹轩，她不知道要去哪里。竹轩见妹不动，“再不走，哥哥这一辈子都不理你！”


    “不要啊哥哥，哥哥不要不理妹。”妹伸开双手，撒娇的朝竹轩靠近。那人没有动，就这样任竹轩抱着，可这并不代表他会这样放过他们，至少竹轩不信。


    “滚！”竹轩的声音有些沙哑，妹被竹轩这一声斥责吓得呆在了那里。她扁嘴着竹轩，突然转身朝林外奔去，“哥哥坏！妹再也不理哥哥了！”


    竹轩着妹跑远，手上力气微松，那人的声音带着魅惑，悠闲的在耳边响起，“你说，她能不能活下来？”


    “你要做什么？”竹轩的声音透着惊恐，那人享受着人们的惊恐。他指着树林外，那稚嫩的身影被人举起，接着是妹的哭喊，竹轩疯了似地想要靠近，却被那人拦了下来，“求求你，求你放了她！她才四岁，你杀我，不要杀她。”


    “哈哈！”那人放肆的笑着，“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将竹轩拦腰抱起，举着他正对着妹的方向，只见几个人拽着妹的四肢，只一瞬，妹立刻被四分五裂。


    “妹！”竹轩想要挣脱，可那人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挣不开。他狠狠瞪着那人，双手用力向前伸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那人笑，“你杀不了我的，没有人能杀了我，包括我自己。”他将抱着竹轩的手放开，竹轩立刻被丢在地上，摔得呲牙咧嘴。他满意的着竹轩的痛苦，手轻放在竹轩的脖颈上渐渐收拢。他将竹轩高高举起，享受着生命在他指间的挣扎，却见竹轩的手忽的垂在了两边。


    “为什么不挣扎？为什么不求饶？”那人起来极为不悦，竹轩的脸憋成了酱紫色，却硬是忍着没有吭声。那人对竹轩这样极为不满，他嫌弃的将竹轩丢在地上，嗜血的笑再次挂在脸上，“你不怕死吗？”


    竹轩艰难的咳了半晌，侧着身子喘着气。他怕死，可是更怕他的家人死。现在他的父母死了，妹妹死了，举目世间再无一人使他留恋，便是死又如何？


    “好，既然你不怕死，我就偏不让你死！”那人蹲在竹轩身边，轻佻的着这不过□□岁的孩子，“你不是很想杀我吗？我给你十年时间。时间一过，你若杀不了我，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那人的脚步渐渐远去，竹轩失神的从地上爬起，爬到妹被分尸的地方。他将妹的肢体一点点捡起，心疼的麻木。他脱下衣袍，将妹裹在其中，起身朝村子走去。


    救赎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方歇，直把村子烧了个精光，砖墙被烧成了粉末，竹轩抱着妹的尸骨在村头干枯的老树下坐了三天三夜，亲眼着村子的毁灭。他的世界随着村子的毁灭坍塌，他的心也仿佛化成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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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恨吗？”清朗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听的连说“恨”都是那样的悦耳。


    竹轩失神的抬起头，逆光中不清来人的脸，只是觉得阴影中的人面部的线条柔和的让人温暖。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眼中充血，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我恨！我恨！恨他毁了我的家，恨他杀了我的家人，我恨不得他立刻死去！恨不得将他像妹一样没有全尸！可是……”竹轩的声音弱了下来，他着自己无力的手，“我根本杀不了他。”


    那人蹲下身子，平视着竹轩，他伸手覆上竹轩的头，轻轻安抚。竹轩终于清了那人，二十出头的样子，并不是特别俊朗的人，可那双眸子，柔的像是化不开的春波，进竹轩眼里，心中的碎片仿佛都在修复。那人朝竹轩笑笑，眼波流转，若春风拂面。空气中带了冷冷的桃香，竹轩疑惑的着周围，不知何时竟置身于一片桃林。桃花满天飞舞，那人就在自己身边微笑的着自己，竹轩瞬间失神，再回过神来，依旧是破败的村庄，依旧是遍地的尸骨。那人手心的微光渐渐熄灭，他问竹轩，“喜欢这里吗？”


    竹轩着荒弃的村庄摇摇头，比起那桃花的幻镜，他更他的家。


    那人换了问题，“你想要报仇吗？”


    竹轩点头，异常坚决。那人笑笑，“那你信我吗？”


    竹轩犹豫的着那人，似乎在思考那人的话究竟是何意。那人见竹轩犹豫，进一步道：“竹轩，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助你报仇，那一定是我。”


    竹轩诧异的着那人，轻轻咬着嘴唇，那人有些紧张的着竹轩，终于在竹轩的点头下展颜。


    那人将竹轩扶起，大手包裹着竹轩的手，“走，我带你回家。”


    “家？”竹轩回身着坍塌的屋舍，眼中闪过一丝的落寞。那人仿佛穿竹轩的心思，握着竹轩的手又紧了几分，“我既然答应助你报仇，那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竹轩点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竹轩是乘船到的桃花坞，那是他第一次坐船。北方多山少水，不似江南那般婉约。竹轩因担心船身摇晃会把自己丢进水里，抱膝坐在船中心，一言不发的着碧波拍打船身。


    船渐渐驶进桃花涧，穿过桃花涧，水的颜色变浅，渐渐有桃花瓣飘过。竹轩压下身子，刚想着掬起一捧水，那人一个箭步冲过来扶正竹轩的身子，接着船身一个摇晃，险些将二人都抛进水里。竹轩诧异的着那人，那人笑笑，温言道：“心。”


    竹轩不言不语的将手抽出，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沉默的望着前方。出口渐近，微风拂过，卷着花瓣，带着桃香与竹轩擦肩。那人伸手握住一瓣花瓣，放在鼻尖轻嗅，侧目着竹轩，伸手覆上他的头，“竹轩，我们到家了。”


    竹轩永远无法忘记穿过山涧的那一瞬所到那景色时内心的震撼。十里桃花临岸，芳菲漫天，辽阔的湖水上覆满了花瓣，碧波也染上了粉红。


    喜欢我把命运压倒了我把命运压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