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娇娇不销魂，世子扶腰倒插门》 第001章：原来是她 第002章：我的榻，好睡么 第003章：扔了件秽物 第004章：他居然没死！ 第005章：你的美人计不过如此 第006章：你的定力，也不过如此 第007章：我动了会如何？ 第008章：又要冷水？ 第009章：我很喜欢 第010章：他吃醋了？ 第011章：叔嫂情深 第012章：独一份的他不留 第013章：算盘珠子 第014章：她还真的敢！ 第015章：梁上观脱衣 第016章：胤哥哥看不上我 第017章：这是我的条件 第018章：他果然是个死人 第019章：他就知道 第020章：好个臭小子！ 第021章：自讨苦吃 第022章：李胤，你要点脸！ 第023章：美貌未必是福气 第024章：你知道什么了？ 第025章：给她等着！ 第026章：他真的是个大混蛋！ 第027章：完完整整交给你 第028章：看上她就直说！ 第029章：我必不会这般 第030章：叫胤哥哥 第031章：帮我一次如何？ 第032章：明摆着拒绝 第033章：下辈子吧！ 第034章：没摸到就急哭了？ 第035章：还是派上了用处 第036章：幸好她跑得快 第037章：臭不要脸！ 第038章：这么大脾气？ 第039章：上哪儿说理去 第040章：愿赌服输 第041章：洗干净了等我 第042章：此生绝不纳妾！ 第043章：你还要多久啊 第044章：当真要两清？ 第045章：皇后召见 第046章：当女儿一般疼爱 第047章：口是心非 第048章：热毒发作 第049章：以后，别来了 第050章：我是你养的狗么？ 第051章：胤哥哥，求你嘛 第052章：洋洋得意 第053章：小产之兆 第054章：你搬去住便是 第055章：你太脏了 第056章：颜面应该保住了 第057章：生米煮成熟饭 第058章：一起去扫茅厕吧 第059章：你们要打我么？ 第060章：儿臣与她不是一次了 第061章：她是在要他的命 第062章：为郡主讨个说法 第063章：结亲还是结仇？ 第064章：哪个人家有那个福气 第065章：惊掉了下巴（加更1） 第066章：他疯了不成？（加更2） 第067章：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第068章：完了，全完了！ 第070章：除了你之外 第071章：不能再等等么？ 第072章：是他最后的倔强 第073章：本宫有个弟弟 第074章：年底定亲（加更1） 第075章：收点利息（加更2） 第076章：那你愿意么？ 第077章：属下想见郡主 第078章：郡主，我输了 第079章：其实我还有事 第080章：你真的没有心！ 第081章：咱们的运气真好 第082章：龙凤胎 第083章：好生彪悍 第084章：指着谁来护我？ 第085章：她是蛇蝎美人 第086章：小气又记仇（加更） 第087章：满意的婚事 第088章：好好活着 第089章：主子，有急事 第090章：这个状，她告定了！ 第091章：请郡主赐教 第092章：胤哥哥辛苦了 第093章：胤哥哥开心么？ 第094章：当成郡主也行 第095章：你也要玩孤？（加更） 第096章：你还问孤做什么？ 第097章：应该不会来了吧 第098章：属下是无辜的（加更） 第099章：让我去讨好他？ 第100章：你想要什么？ 第101章：他的脸面 第102章：你说的有理 第103章：我会是赢的那个 第104章：砧板上一块肉 第105章：只有也只要她 第106章：他疯了！（加更） 第107章：要等多久？ 第108章：三月之期 第109章：你主子是谁？ 第110章：儿子被人算计了 第111章：他能耐孤何？ 第112章：爱惨了他 第113章：以此为荣好么 第114章：她刚刚死了 第115章：嗯，就是这样 第116章：那你就想着吧（加更） 第117章：今天值钱了么？ 第118章：真是个痴情人 第119章：她只是做客的 第120章：我为何要动心？ 第121章：保证没有下次 第122章：就此作罢 第123章：偏偏是这时候（加更） 第124章：你没什么要说的么？ 第125章：说你喜欢我！ 第126章：各取所需 第127章：碑毁了 第128章：最为妥当（加更） 第129章：有些心动了 第130章：我有资格，是么？ 第131章：我这人爱看脸 第132章：他们不掺和 第133章：他们欺负儿臣 第134章：你离远点 第135章：马屁拍在马蹄上 第136章：齐聚一堂 第137章：赶还是不赶呢？ 第138章：好像有仇 第139章：都被偷走了！ 第140章：早亲早完事 第141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第142章：此人并非良配 第143章：狗出门没拴绳 第144章：信被打开过！ 第145章：嫁到宁王府 第146章：可舍得她？ 第147章：以后是以后 第148章：让她倍感不适 第149章：一环扣一环 第150章：结案了？这么快？ 第151章：一个人静一静 第152章：赐婚 第153章：那就拭目以待 第154章：天还没黑呢！ 第155章：他们多久没见了？ 第156章：给你一次机会 第157章：臣尽力一试 第158章：胤儿不怕 第159章：留她夫君一命 第160章：半点后路都没了 第161章：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2章：闭门思过一月 第163章：人不要脸 第164章：帝王之术 第165章：我睡不着 第166章：年纪轻轻就废了 第167章：世子出事了 第168章：还会有谁信你？ 第169章：先下手为强 第170章：还活着么？ 第171章：她吃错药了？ 第172章：没有什么蠢人 第173章：悄悄商议 第174章：将这个消息放出去 第175章：若是有需要 第176章：再问自杀 第177章：吊死鬼擦胭脂 第178章：顺道醒醒脑子 第179章：陈国公待她可好 第180章：你怎么才来？ 第181章：第一次是意外 第182章：再忍一忍 第183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184章：龌龊的令人发指 第185章：好好一只狗子 第186章：你想要那个位置么 第187章：有人想要她死 第188章：如今悉数交予你 第189章：你可以随便撕 第190章：不能送还 第191章：少不更事 第192章：鬼上身了 第193章：不能给个新的么？ 第194章：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第195章：殿下有些风流啊 第196章：眼皮子这么浅！ 第197章：他真的敢！ 第198章：觉得刚刚好 第199章：您该回去了 第200章：以小博大 第201章：下次一定 第202章：你就是故意的 第203章：我们金銮殿上见 第204章：干瞪眼也没用啊 第205章：非宰了你不可 第206章：别再单独见我了 第207章：跟着楚烟走吧 第208章：情是陈夙，爱是她 第209章：叔父希望我如何 第210章：今儿个没心情 第211章：她还真成罗刹了 第212章：季家重明鸟 第213章：到底是谁的人？ 第214章：他们把词都说了 第215章：绝对不是怕 第216章：掉进了醋缸里 第217章：连个屋子都没有 第218章：你又学到了什么 第219章：下一个吧 第220章：她这么凶？ 第221章：甜甜的微笑 第222章：一天天的想什么？ 第223章：郡主并不可怕 第224章：你们别过来！ 第225章：郡主是在养蛊 第226章：夜还长着呢！ 第227章：记性不大好 第228章：凭什么信她呢 第229章：打起来了 第230章：显得有些可笑 第231章：吧唧一下摔死了 第232章：吃亏的到底是谁 第233章：李胤遇刺 第234章：你真是活该！ 第235章：王八蛋！ 第236章：会会那个王八蛋 第237章：还是考虑入赘吧 第238章：这人什么脑回路？ 第239章：好色之徒 第240章：又酸又甜 第241章：一大把年纪了 第242章：以前我是爬窗的 第243章：都是本王玩剩下的！ 第244章：求你做个人吧 第245章：终于疯癫了！ 第246章：即刻入宫 第247章：心里又酸又苦 第248章：没有那般厉害 第249章：弑杀之人 第250章：让你们给他们陪葬！ 第251章：掩耳盗铃 第252章：你又行了？ 第253章：定有后招 第254章：也只有郡主了 第255章：什么锅配什么盖 第256章：儿臣睡不着 第257章：造了什么孽！ 第258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259章：还是晚了一些 第260章：唱个小曲 第261章： 别装了，起来！ 第262章：一换一 第263章：最多三岁！ 第264章：歪理邪说！ 第265章：你也是姬家人？ 第266章： 可能会肚子疼 第267章：通通站起来！ 第268章：本王也滚 第269章：不辛苦，命苦 第270章：算运气不好 第271章：谁说孤一定会输？ 第272章：还有这种好事？ 第273章：陛下中风了 第274章：挟天子以令诸侯 第275章：一石二鸟 第276章：男人最好的嫁妆 第277章：心灵鸡汤你也喝！ 第278章：我不在意！ 第279章：心中有数 第280章：自己人 第281章：听着有些耳熟 第282章：你到底能不能 第283章：会来投诚 第284章：得寸进尺 第285章：人死了么？ 第286章：逼的寻死 第287章：没有什么嬷嬷 第288章：高瞻远瞩 第289章：别说，恶心！ 第290章：赌你永不背叛 第291章：一时情难自禁 第292章：同样的错误 第293章：对他的同情 第294章：您说是不是？ 第295章：直接杖毙 第296章：被鹰啄了眼 第297章：唯一的血脉 第298章：还要杀他么？ 第299章：你早就该死了！ 第300章：孤不干净了 第301章：属下们先走一步 第302章：你也不嫌弃！ 第303章：临危受命 第304章：分江而治 第305章：完了！全完了！ 第306章：弄不好要宫变！ 第307章：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第308章：阴沟里翻船 第309章：火烧眉毛 第310章：双手奉还 第311章：是你的儿子么？ 第312章：我脑子真的坏了 第313章：去放火 第314章：他还嫩了点 第315章：你太孩子气了 第316章：与是男是女何干？ 第317章：回光返照 第318章：承恩帝之死 第319章：还需要谈什么？ 第320章：成王败寇 第321章：灭门 第322章：无耻！简直无耻！ 第323章：来同你道别 第324章：都听你的 第325章：不说便罢了 第326章：只装了一个你 第327章：互相吹捧 第328章：我只是不傻 第329章：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第330章：主子失踪了 第331章：就地斩杀！ 第332章：姬家人捅的 第333章：只是睡着了 第334章：我说错什么了？ 第335章：呜呜，他的清白！ 第336章：变成傻子了？ 第337章：他终究是个父亲 第338章：像是个吃软饭的！ 第339章：岂有此理！ 第340章：半推半就 第341章：正人君子 第342章：能屈能伸能忍 第343章：水性杨花、始乱终弃 第344章：嗯，我知道你 第345章：先阉后剐 第346章：他一直这么优秀 第347章：雄韬大略 第348章：我不能答应 第349章：特殊的爱好 第350章：有人耍流氓了啊！ 第351章：我没脱裤子！ 第352章：来去自如 第353章：在家从父 第354章：你喜欢这样 第355章：岳父大人当记大功 第356章：属下可以不在么 第357章：已经有了身孕 第358章：诈尸了！ 第359章：物尽其用 第360章：吐了一地 第361章：最爱胤哥哥 第362章：好梦 第363章：专打人痛处 第364章：值钱不了一点！ 第365章：确实有道理 第366章：权当是解闷 第367章：可以还价的 第368章：视为己出 第369章：只能活一个！ 第370章：她自己要求的 第371章：气的想骂娘 第372章：对的起她了 第373章：她自找的！ 第374章：不必了 第375章：也放过你自己 第376章：吃不死你 第377章：陛下驾到！ 第378章：孩子是真的！ 第379章：是你的福气 第380章：等了又等 第381章：激动不激动 第382章：天色不早你该走了 第383章：小姐心疼陛下了？ 第384章：男色也是色 第385章：走走走，迎客去！ 第386章：一天要疼几回？ 第387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第388章：余生叨扰了 第389章：将就吧 第390章：想要策反？ 第391章：错的是我 第392章：黑脸白脸 第393章：美男计 第394章：那就留在这儿吧 第395章：我绝不会的 第396章：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第397章：有点可爱 第398章：自作多情的蠢货！ 第399章：抱着他哭了 第400章：再多，他就要死了 第401章：你还学会反讽了！ 第402章：简直不是个人 第403章：闹什么？睡了！ 第404章：是时候重新体验了 第405章：孩子都不自信了 第406章：天……天太热了 第407章：天生的将才 第408章：先是君臣 第409章：怜香惜玉 第410章：计划的挺早 第411章：就地扎营审问！ 第412章：谁是哥哥谁是姐姐 第413章：你不会又想哭吧 第414章：这家没你迟早要完 第415章：快来帮忙 第416章：郡主你赢了 第417章：变成更好的自己 第418章：看破不说破 第419章：真是孝死本宫了 第420章：完了，彻底完了！ 第421章：好自为之吧 第422章：我赚了！ 第423章：本王的女婿 第424章：要人还是要物 第425章：楚平他喜欢你 第426章：他要扬眉吐气！ 第427章：他卖艺不卖身！ 第428章：没半点毛病 第429章：大哥有点急眼了 第430章：朕一向如此 第431章：倒反天罡 第432章：这么快？！ 第433章：陛下很难的！ 第434章：要不算了吧 第436章：这才叫红颜知己！ 第437章：臣悟了！ 第438章：急急如律令！ 第439章：好一个小白脸！ 第440章：叫我轩哥哥 第441章：歹竹出好笋 第442章：有没有可能…… 第443章：成败在此一举 第444章：打个巴掌再给甜枣 第445章：好好活着不好么 第446章：登徒子王八蛋！ 第447章：为何是我？ 第448章：一堆大舅哥 第449章：#%&*X@#$% 第450章：将计就计 第451章：你是真的饿了 第452章：她被抢了？！ 第453章：你掳我干嘛啊？ 第454章：你鬼上身了？ 第455章：会不会来救她！ 第456章：有些不想干了！ 第457章：轩哥哥真棒呢 第458章：永不相见 第459章：我也学了些 第460章：虎父无犬子 第461章：在夸我哥呢！ 第462章：我也觉得我很棒！ 第463章：喏，那个人来了 第464章：他决定大婚了 第465章：朕要夜审 第466章：是楚轩战死了么？ 第467章：她恨自己眼神好！ 第468章：不可能的 第469章：哦，吹错曲了 第470章：一切就都结束了 第471章：君子一言 第472章：我先缓缓 第473章：你真是不开窍！ 第474章：皮一下真开心 第474章：一个奴才 第475章：怎么就算了？ 第476章：平阳世子到了 第477章：大舅哥要学么？ 第478章：从小就是正人君子 第479章：不是主子的福气 第480章：是这样的么？ 第481章：像个门神 第482章：马脸好长 第483章：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第845章：深深的无力感 第845章：老爷、正房和小妾 第846章：得有个人护着才行 第847章：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848章：出大事儿了 第849章：是不是看错了？ 第850章：这就奇怪了 第851章：她的嘴不会那么紧 李胤不信暗卫会看错，楚烟也不信，她现在可以百分百的确认，这江家有问题。 只是不知道，这问题江家人确实不知，还是故意暴露给她看。 楚烟扫了一眼江家众人，开口道：“不知哪位是大公子？” 江城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在下江城，乃是江棠的大哥。” 楚烟听江棠提起过他，江城，江家嫡长子，时任詹事府主簿，别看只是个从七品，可詹事府管的是皇子内务，只要干好了，那是谁见着都要给几分薄面的。 毕竟，天子也是皇子中出来的，即便不押宝，只要伺候好了，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楚烟打量了江城一眼，开口道：“据陛下的暗卫来报，我兄长乃是江公子你押出屋子，带去了别处。” 听得这话，江家众人都诧异的朝他看了过来，江城连忙拱手道：“望郡主与陛下明鉴，臣今晚与发妻金氏宿在屋中，并不曾离开，金氏以及下人皆可作证。” 一旁江上卿忽然也道：“臣今晚也宿在夫人屋中。” 又一个有人证，若不是整个江家都在同他们演，那这人证就算得上是铁证如山了。 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李胤和楚烟闻言互看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 李胤开口道：“如此看来，确实是夜黑风高暗卫看错了，朕与郡主先回去，若寻不到世子，朕再派人来寻。” 江上卿闻言立刻拱手：“臣随时恭候陛下。” 李胤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淡淡嗯了一声，与楚烟一前一后离开。 江家众人将他们送至门前，一直到马车与禁军消失，这才直起身子。 江夫人看着江上卿，面色很冷：“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上卿没有看她，只淡淡道了一声没有，而后便掠过她朝府内走去。 江夫人又看向江城：“你呢？也没有话要同我说么？” 江城为难的看了她一眼，低了头道：“没有。” “好！真是好的很！” 江夫人气极反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江棠！” 江棠连忙来到她身边：“娘。” 江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下怒火：“想不想救你未来夫君？” 此言一出，江家几个男儿齐齐看着她，江夫人恼怒的瞪了过去：“怎么？你们有意见？” 江家几个男儿齐齐摇头：“儿子不敢。” “不敢就闭嘴！”江夫人朝江棠道：“你认不认这婚事，想不想救？” 江棠眨了眨眼，半点也不扭捏：“自然认，不冲别的，就冲楚家的家风，这婚事女儿也是认的！更何况，他自己还那么优秀，能嫁给这样的男儿是女儿修来的福分。” 不愧是她打就带着看尽人情冷暖，照着黎幽性子养的。十分清楚什么是自己想要，也知道该争取时候争取。 江夫人欣慰的牵了江棠的手拍了拍：“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事儿他们要遮着藏着，咱们母女非得弄个水落石出！走，将下人都叫出来一个个盘问！” 江棠点头应了一声是，两人便要往屋内而去。 江城急的挡在了她们面前，还没来及的开口劝说，便听得江夫人一声中气十足的：“滚！” 江城闻言一颤，默默退到了一边，但还是忍不住道：“娘，此事您就别带着妹妹掺和了，陛下与郡主那般聪慧，他们会……” “蠢！” 江夫人怒声道：“但凭你们之前那句不知，便已经是欺君之罪！当真觉得陛下仁厚便有恃无恐了？若陛下真如你们所想的那般，毫无底线的仁厚，韩贵妃是怎么死的？别忘了，陛下能有今日，她可出过不少力！” “你们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亲自言说，但江家既然犯了错，就得江家去补救，就得让陛下看到诚意！你们不能做，那就我与棠儿去做！唐管家，将府上所有人召集起来，我要一个个盘问！” 唐管家拱手领命：“是！” 马车的吱呀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响亮。 李胤掀开车帘，朝外冷声道：“简三。” 简三立刻驱马来到马车旁，躬身听命：“属下在。” 李胤吩咐道：“派两个人悄悄搜查江府，另外再派一人监视江上卿。” 虽然知晓此刻的江府，可能已经查不出什么来，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和可能。 简三立刻拱手领命：“是！” “等等！” 楚烟唤住正要离开的他，开口道：“派人将之前报信的暗卫唤道刑部……” 简三闻言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不至于用刑吧，简字营的兄弟，那是各个忠心耿耿的。 瞧着他的神色楚烟就知道他误会了，开口道：“别想太多，去刑部是因为旁的事。另外你们监视金陵，不可能只有他一人看见了吧？他是不是应该有个搭档？将人一起唤到刑部。” 听得这话，简三不由高看了她一眼，不愧是平阳郡主，掌着平阳军中花销，对这些事儿真是了解。 暗卫行事除非是特殊吩咐，否则最少是两两行动，尤其是暗中监视的活，简字营虽然人人可信，但规矩就是规矩，两两一组某种程度上来说，能避免一人之言，更重要的是，安全也有个保障。 简三立刻领命：“属下这就去办。” 李胤点了点头，放下车帘朝外吩咐道：“改道，去刑部！” 楚烟闻言挑眉看他：“你知道我在怀疑什么？” 李胤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淡淡道：“事关大舅哥，不排除任何一种可能。再者，江家明显有问题，若他们当真不知情，在得知大舅哥是在江府失踪之后，他们会比朕更着急，但江上卿和他的长子，却没什么反应。” “这算是他们故意露的破绽，毕竟若真是他们问题，他们大可装的更像些。眼下金陵已定，孙家被诛了族，哪怕有余孽，也没有本事能够让江家配合去拿下大舅哥。更何况，大舅哥去江家是临时起意。” “现在整个金陵，唯一隐藏在暗处的风险，就是那个没有被找到的异族。被关押在刑部的那个至今没有开口，各种刑罚都上了，若没有什么希望在支撑着她，她的嘴不会那么紧。” ：。： 第852章：母子之情 楚烟勾唇一笑：“也是心有灵犀了。” 话音落下，笑容便又消失无踪，她紧皱了眉头，垂了眼眸。 若是落在旁人手中还好，手段无非就是那些，即便是亡命之徒，只要有所求，楚轩最多不过伤筋动骨。可异族的手段却防不胜防，其诡异的程度更是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那个蛊…… 修长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楚烟抬起眼眸，就见李胤正在看着她。 他的黑眸之中满是认真与郑重：“我知晓，现在说什么别担心都是妄言，我只能同你承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定会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兄长，朕定会还平阳一个平安健康的世子！” 楚烟缓缓松开了紧攥着裙摆的手，反握了回去：“我信你。” 马车抵达刑部的时候，谭恒以及之前通报的暗卫和他的搭档，都已经在外间候着了。 当初李胤是想让谭恒担任大理寺卿，全权掌管大理寺，但谭恒却说比起大理寺，他更适合刑部，自请去当了刑部左侍郎。 虽说在他之上还有刑部尚书，但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加上自身的能力，刑部尚书乐得清闲，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全权处理，这般一来倒是与在大理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李胤率先下了马车，而后将楚烟牵了下来，谭恒看了楚烟一眼便垂了眼眸，上前一步，一边走一边与李胤汇报着那异族老妪的情况：“各种刑罚都用上了，但那老妪却死活没开口，已经连审了两日，所有人都未曾休息过。” “臣还未曾遇见过如此心志坚定之人。” 李胤闻言转眸看他：“能得表兄这般评价，那老妪也是有骨气了。她不肯交代同伙朕能理解，但她为何布局这般多年，只为要弄死先皇和朕的缘由，也不肯交代么？” 谭恒摇了摇头：“守口如瓶，入了刑部之后，她除了几次熬不住呼痛和骂人，就没开过口。依着臣的判断，这缘由肯定牵扯到她的身份，故而她才会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楚烟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她多大了？” “不知。” 谭恒回话道：“若是依着样貌，当是我们祖母的年纪，可依我看来，她应该没有那么老。我虽不了解蛊毒，但这世间什么事儿都是有舍有得，她那般大范围的用蛊，必然会伤身，所以她到底多大还真不好判断。” 楚烟头疼的揉了揉眉间：“从发兵之后异族的反应来看，她与李氏的仇恨，绝不是整个异族的大仇，只可能是私怨。可现在不知身份也就罢了，就连年龄和样貌也无法知晓，不然的话还能推测出来，到底是谁同她结了仇，又是什么仇。”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刑部的大牢，李胤停了脚步，看向谭恒道：“朕与郡主在暗处看着，你试试去探她与在逃的那个异族的关系，依着朕的推断，两人多半是母子。” 谭恒闻言皱眉：“母子？” 李胤嗯了一声：“依着时间来推断，她入文家时应该已经及笄，否则也不会扮成丫鬟，随着当初的文妃入了宫。而那个异族男子的样貌，还很年轻，正值壮年。” 楚烟闻言开口提醒道：“别忘了文妃的驻颜术。” 李胤轻嗤了一声：“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蛊虫驻颜？” 楚烟不解：“大老爷们，就不能爱美了？” 李胤没说话，只朝谭恒看了一眼。 谭恒看向楚烟道：“一般来说，正常男子是不会想着驻颜的，除非他在乎的人，很在意他的容貌，亦或者容貌能够让他得利。但依着他东躲西藏的身份，应该是无暇在意这些。更何况我见过那男子的画像，瞧着约莫已经三十，若真的要驻颜，也当驻的更年轻些。” “其实陛下的猜测很是合理，依着年龄来推断，她极有可能是生产之后去的文家，那个男子应该也是一直在文家养着，否则文家灭门不可能那般迅速且无声无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开口道：“其实，也未必需要她自己生，抱养也成。” 李胤点了点头：“他们名义上可能是姑侄，亦或者是其他，但感情上必然是母子无疑。但他们的仇乃是私仇，理论上来说，除非家中死绝，否则不可能是姑侄。你先从母子下手，试试总不吃亏。” 谭恒闻言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要离开。 楚烟却忽然唤住了他：“谭……” 谭公子、谭恒都太过生分，楚烟想了想开口道：“谭大哥，若是无法从她诈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不妨直接告诉她，我哥被那人抓了的消息，她的目标是李家人，那人抓了我哥定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而那人抓我哥的原因，无非是想要救她，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需勾出她对那人的感情便成。” 谭恒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好，你……”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别太担心，我……我们定会想办法，尽快救出世子的。” 楚烟朝他笑了笑：“嗯，我信你。” 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了一道冷哼，谭恒看了冷笑的李胤一眼，皱眉道：“有点出息！”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去。 李胤看着他的背影，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转眸朝楚烟道：“我没出息？” 楚烟无奈点头：“有有有，心眼好歹比针眼大一点。” 谭恒一向明白自己的责任，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一直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好，拿得起放得下。 若他是个感情冲动的人，当初在平阳时，便可顺势而为表明身份同她定亲。但他没有，在他的世界里，男女之情从来不是第一位，或者说，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与他相识那么久，也只有那句他是不是有资格同她联姻，透露了几分心意，除此之外他一直都保持着距离。在她与李胤确定关系之后，他更是鲜少在她面前出现，即便出现也都是在恰当的位置，做恰当的事，说恰当的话。 他对她的关心，也只是出于朋友情义，发乎情止乎礼，偏偏旁边狗，醋的连她都闻到了酸味。 李胤哼哼唧唧：“大一点也是大！” 楚烟没心情同他争论这些，开口道：“我们是去询问暗卫，还是去看看审讯？” ——-写的慢，但别慌，这个月完结—— ：。： 第853章：来欣赏你 “谭恒那儿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进展，待会儿去也不迟。” 李胤开口道：“先问江府的事。” 刑部大院，一半是大牢，一半是办公之处，李胤与楚烟坐在上座，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简三和那两个暗卫。 李胤看向两人道：“你们将平阳王世子进入江府之后的事说一遍，事无巨细。” “是！” 之间禀告的暗卫开口道：“楚世子一出现属下就发现了，避免造成误会，属下特意藏的更隐蔽了些。世子在江府的院墙上观察了许久，这才纵身进了江府，在各间屋子上逛了一圈，最后跳进了一个院子里。后来……” 楚烟闻言顿时皱了眉，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我哥在院墙上观察了许久，又在屋子上逛了一圈，然后才跳进了一个院子？” 暗卫点了点头：“是！属下绝无妄言。” 一旁的另一个暗卫跟着道：“属下可以作证。” “不对！” 楚烟看向李胤道：“宅子的布局都是有讲究的，什么位置住什么人，都是大差不差。更何况，他还是在各个屋子上逛了一圈，确定之后才跳了进去。他去江府是临时起意，那人不可能预设好陷阱来埋伏他。” “而且据他们所言，我哥是被江府的大公子押出来的，即便夜黑风高，即便我哥他老眼昏花，他是去找江棠的，男女他总是分得清的吧？” 李胤闻言顿时皱了眉，之前他们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你的意思是，那个异族，可能是个女子？！” 楚烟没有回答是或不是，而是看向那两个暗卫，问道：“你们是如何确定，那会儿押我哥出来的，就是江家大公子？是因为容貌一模一样，还是旁的？那会儿他被押出来的时候，可还有别的下人？最后人被押去了何处？” 回禀的暗卫，发现楚轩被捉之后，便第一时间离开前去禀告，故而这事儿是他的搭档来回答。 “夜色太黑，他们又并未点灯，属下们并未清楚的瞧见大公子的容貌，但他身边的丫鬟唤他大公子，而且从他的身量来看，是个男子无疑。” 楚烟皱了皱眉：“也就是说，没看见脸，只瞧见了他的身量，凭着丫鬟的一声大公子，确定的身份？” 暗卫点了点头：“是。” 李胤闻言眉头皱的更紧：“那人也会缩骨术？在自己屋里男扮女装，然后出门恢复如常？脑子是不是有病？” 楚烟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就不能她本身是个女子，然后伪装成了男子？身高可以穿厚点的鞋子，身量可以在里间垫一些东西，比如绑个什么加宽肩膀，你能妆扮成女子，她不能易容成男子？更何况黑灯瞎火的，谁能看的出来？” “坏了！” 李胤猛然起了身，抬脚就朝外走：“若是谭恒想不到这点，非但不能撬开那巫婆的嘴，反而会弄巧成拙！” 楚烟也想到了这点，立刻起了身急忙跟了上去。 刑部大牢的刑讯室内，异族老妪被吊捆在刑架上，衣衫虽然完整却浑身占满血迹，两只手被吊着，手指成奇异的角度弯曲着。 谭恒坐在她面前一丈外，面容冷峻神态却很悠闲：“之前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死活不开口，现在我知道了，你觉得他能替你完成，你未能完成之事。但很可惜，他很快就要死了。” 老妪闻言冷笑了一声，看着他道：“你若当真这般胸有成竹，又怎么会不去睡觉，跑到这儿来，审我这个将死之人？” “不是来审，是来欣赏。” 谭恒翘起腿，理了理衣摆，神态更加悠闲：“来欣赏你，绝望的模样。” 听得这话，老妪顿时大笑起来，笑声充斥了整个刑房，很是刺耳。 谭恒神色不变，仍旧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在她要反唇相讥之前，先开了口：“你可能不知道，外间的那位现在都做了什么。他将你的嘱咐抛在脑后，现在只一心救你。对他而言，仇恨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你却是实打实的母亲。” 母亲二字一出，老妪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之前的那般嘲笑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满满的惊诧。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想诈我？子，你还嫩了点！” 刑房外透过窗看着里间动静的李胤和楚烟，齐齐皱眉互看了一眼。 这老妪，果真不可觑。 坐着的谭恒却丝毫不见波澜，他掀了掀眼皮，看了老妪一眼，淡淡道：“你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本官费尽心思来诈你？若是本官不曾得到确切的消息，又怎么会有心情同你在这儿闲聊。你……”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老妪轻蔑的看着他：“少在这儿装腔作势，你们大裕的人有多虚伪，我再了解不过。你若真的知道了一切，又何必在这儿同我废话？想必现在，我是谁，她是谁，又在何处，你依旧一无所知。” 谭恒在诈她，她又何尝不是在诈谭恒？ 早在李胤与楚烟来之前，两人便已经有过交锋，但都是拐弯抹角试探，想让对方露出破绽。 说到现在，也就那句母亲，稍稍透露了几分。 再这般耗下去不是办法，谭恒轻叹了口气，看着她道：“本想慢慢折磨你，看着你一点点崩溃，以便弥补这两日本官在你身上耗费的心神。但现在本官有些觉得无趣了，你以为她女扮男装，藏在江家，就能安全隐藏，将来能够寻到机会，一举刺杀陛下？” 听到女扮男装这四个字时，李胤和楚烟顿时松了口气，而老妪的神色却彻底变了。 她双目瞪圆，死死的盯着谭恒，咬紧了双唇一言不发。 谭恒轻嗤一声：“本官现在对你的身份，以及你们为什么要刺杀陛下，已经没有半点兴趣。你手段确实了得，但蛊术也必须有蛊才行，而蛊必须在异族之地寻来。你们在大裕几十年，蛊虫已经耗尽了吧？” 听得这话，老妪的神色顿时又是一变，但她很快又恢复如常，冷笑着道：“确实耗尽，但她手里即便只剩下一两只，也足够用了。” ：。： 第854章：江家该死！ “一两只……” 谭恒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只下在了江夫人身上，另外一只准备留给谁？留给陛下？” 老妪冷笑一声，面上满是志在必得：“不管是谁，都已经足够！你以为你会吹一个曲子，便能真正控制蛊虫了？你所能控制的，不过是些低级的蛊虫罢了，她……”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谭恒淡淡打断了她的话，开口道：“本官刚才说了，在她心里，仇恨乃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这个母亲对她才至关重要，唯一的一个蛊，她没有用来刺杀陛下，而是用来救你。” 此言一出，老妪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愤恨的神色，她咬牙切齿的痛骂道：“蠢货！这个蠢货！” 因着她剧烈的晃动，镣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刑房显得尤为刺耳。 门外的李胤和楚烟，心却冷了下来。 若是真如谭恒所猜想的那般，最后一个蛊虫真的下在了楚轩身上，那…… 想到这个可能，楚烟的眼眶顿时红了，忽的转身就走。 李胤一把拉住了她，压低声音道：“要去何处？” 楚烟红着眼睛回头，看着他冷声道：“江家该死！” 不管江家有什么隐情，他们明知故犯，不仅仅是欺君妄为臣子，更是不义！ 是！她哥跑去江家，还跳进了那个女子的院子，确实是个意外，也是他倒霉，但出事之后，江家非但没有坦白交代，还为虎作伥替那女子隐瞒，耽误营救的时间，任由她哥被贼人劫持，难道就不是错？！ 江夫人的命就是命，她哥的命就不是命了？！ 李胤冷着眉眼，抿唇不语。 楚烟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一点点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冷声道：“不为难你，我自己带人去！” 看着她面上的冷色，还有决然转身的模样，李胤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直接将人带入怀中。 他搂着她低声道：“就这么不信我？我刚刚只是在想，除了可能在江夫人身上的那个蛊虫，江家到底还有什么把柄在那异族人手中，以至于让他们这般不信朕，非但没有告知，反而帮那异族人隐匿。” “他们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更何况，楚轩落在那异族人手里，他们仍旧瞒而不报，会有什么后果，他们没想过么？那可不是江夫人的一条命，而是整个江府，甚至会连累几代人！” “仅是江夫人的性命，何至于让他们这么做？若是岳母大人，我还能想的通，但江上卿有妾室，有几个儿子，倘若他对江夫人那般情深义重，又何至于有妾室？我并没有觉得江家不该被罚，而是在想该怎么处理。” 毕竟，这事儿一出，江家若不能有个合理，且迫不得已的解释，即便楚轩能完好无损的回来，但他与江棠…… 楚烟现在没耐心听这些，她在他怀中挣扎了两下，正要说话，李胤便压低声音道：“简三！” 简三立刻现身：“属下在。” 李胤冷了眉眼，冷声道：“传朕口谕，命简一带人守住各个城门，不允任何人任何缘由出城！命简二带人包围江府，不许任何人出入！朕与郡主，片刻便到！” “是！” 简三悄然离去，刑房内又传来了谭恒的声音。 他看着越来越疯狂挣扎的老妪，淡淡开口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你那个在外间的女儿，误打误撞绑了平阳世子，最后一只蛊虫应该也用在了他的身上。你猜猜要多久，她就带着人会出现在你面前？” “蠢货！蠢货！蠢货！” 老妪重新激烈的挣扎起来，一声声的蠢货骂着，好似在外间的那个女子，不是与她感情深厚之人，而是一个世仇一般！ 谭恒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发狂的模样，缓缓开口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顽抗到底，等死就行。二是坦白交代，待见到平阳世子，解了他身上的蛊毒，本官以性命担保，放你和那个女子离开。” 哗啦啦的铁链声忽然停了下来，老妪看着谭恒，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冷笑着将先前的话还给了他：“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 谭恒闻言也不恼，语声依旧淡淡：“对，凭我。凭我是当今陛下的表兄，凭我是当今太后娘家唯一的继承人，凭我现在就能左右你的生死。其实你对本官的而言，已经没有什么价值，若不是等着你那个女儿前来见你最后一面，本官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杀了你三个字一出，刑房内的杀气顿时有如实质。 谁都看的出来，他这话绝非说说而已。 老妪微微一愣，而后仰天大笑，笑过之后她挑衅的看着谭恒道：“我就喜欢看着你们这些李家的走狗，想杀我，却又不能杀我的窝囊样子！” 谭恒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选，平阳世子可不是旁人，他若真出了事，你猜平阳王会不会不顾一切，踏平整个异族？” “你敢在大裕兴风作浪，无非是因为知晓，大裕不可能真的为了这么一个你，不计伤亡代价，直接去攻打异族么？无非就是因为知晓，一旦有战，异族王定会想办法平息战火么？你一个人的事儿，绝不会危急到整个异族的存亡不是么？” “可你失算了，她绑的是平阳王世子，是平阳王唯一的儿子，他若真是死了，你们异族，距离灭族之日也就不远了。” 老妪闻言瞳孔一缩，死死咬了牙关不语。 谭恒起身走到案几旁，点燃了一根香，回眸转身淡淡道：“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一炷香的时间，过时不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香也越烧越短，老妪面色狰狞，竟比之前受刑时更难看几分。 眼看着香就要燃到尽头，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了一道着急的声音：“陛下！楚世子找到了！” 李胤和楚烟闻言，再顾不得听里间的事儿，急忙朝外走去，异口同声的道：“在何处？！” 楚轩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金陵肯定是跟他八字不合！ 还有那个李胤！铁定是老天爷派来惩罚他的！ ：。： 第495章：有些人活着 事情还得从楚轩跳进江府院子说起。 他趴在墙头观察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应该是女眷所在的大概位置。 为何说是大概？实在是江府同平阳王府比起来，女眷太多了。这点从江上卿有四个庶子便能看出来。 这是楚轩第一次翻墙，经验很不足，加上对江府完全不了解，心头不由有些紧张，比第一次上战场还紧张。 更要命的是，为了确认江棠的屋子，他不得不一个个看过去，然而他又不敢细看，万一看到未来大舅哥或者老丈人正在…… 把未来大舅哥和老丈人看光了倒无所谓，若是不心看到了其他，那他还活不活？ 所以楚轩只能跳上屋顶之后，先听一听有没有什么异常，然后再揭开瓦片一脚，匆匆看上一眼。 紧张，加上不敢多看，很多细节就无法注意到，楚轩对女子的了解，也仅来自于楚烟和平阳王妃。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两人都不是寻常的女子。 比如说，她们并不喜欢有丫鬟在屋内榻上守夜，很多事情能自己处理的，也都不喜欢半夜去唤旁人。 所以当他慌里慌张的瞧见一间屋子，没有丫鬟宿在外间榻上守夜，而床榻上又睡着一个不打鼾，月光下背对着他，瞧着还挺年轻的女子时，他便确定是江棠没错了。 楚轩总结了一下，绝对不是他眼瞎，实在是眼下是冬季，屋里虽然烧着炭火，但被子仍旧盖的很厚实，虽然他眼神好，但那女子大半张脸几乎都埋到了被子里。 加上他紧张，而且依着常理来说，整个江府能够独宿一间屋子，外间有下人候着，且年轻的女子，就只有江棠这么一个，他这才认错了人，跳了下去。 他不是李胤，进了人家女子闺房，就没脸没皮的往人家床榻上钻，他是个正人君子，又怕吓着了江棠，故而他跳下去之后，只是轻咳了两声，见床榻上的人微微动了动，似有转醒的迹象，便连忙开口表明了身份。 “江棠你别怕，我是楚轩。” 仅这一句话，便让床榻上的人安静了下来。 她背对着他，呼吸都深了些，可见人是彻底醒了。 楚轩连忙表露心声：“我知晓擅闯香闺并非君子所为，但今儿个我在江府门前站了一日，也未曾能踏进府门半步，实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知晓你对我有诸多误会，尤其是在平阳时，听说了我那些怜香惜玉的事迹，今儿个我来便是想同你解释清楚……”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解释了为何会怜香惜玉，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因为他发现楚烟身边的大丫鬟香卉，似乎对他有点意思，而其他丫鬟似乎有意无意都在给那香卉创造机会。 香卉是从就在楚烟身边的，感情非比寻常，而且她除了往他身边凑之外，并没有什么出格之举，他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直接说，你别喜欢，万一人家说是巧合，岂不是显得他自作多情？ 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偶尔遇见了一个求他相救的卖唱女子，他心念一动便救了，还寻了个宅子安置。 府上和军中的钱银都由楚烟管着，他自己过的都算紧巴巴，养这么个女子，实在是要花不少银子，逼的没法他就只能想办法预支月例。 后来那女子越来越贪心，甚至打起了他的主意，甚至以他的外室自居，还打着他的旗号给自家父兄谋钱财。 被他知晓之后，自然是留不得了，人走了宅子就没用了，添置的东西，买的仆人之类，也用不上，他便干脆都卖了。 结果，宅子的价钱涨了不少，他预支的钱银非但没少，反而还多了一些。 银子是他凭本事预支出来的，自然不可能再还回去，这么多银子在手中他也不知道干什么，便听了好友的建议，置办了一些产业。 产业又给他挣了银子，他忽然发现，好像这几乎是个无本的声音，从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通常情况下那些看走眼的女子，被救之后便感恩戴德的离去，压根花不了几个银子。 楚轩解释了一堆，床榻上的“江棠”并没有任何回应，他顿时就有些急了，开口道：“你不信我么？我对天发誓，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男女之情！” 说完这话，他又有些心虚，便补充道：“或许除了李胤那家伙男扮女装除外，但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个男子，我不是兔儿爷！” 听到这儿，床榻上的“江棠”终于有了反应，低低开口道：“真的？” 她的声音与平日里有些不同，有些刻意压低的暗哑，但楚轩想了想，也是正常的，毕竟三更半夜的，她肯定是怕惊动旁人，而且刚刚醒来，又被他感动了。 于是他便没有在意，忙不迭的点头道：“我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江棠”闻言嗯了一声，哑声道：“你靠近些说话，万一被外间的下人听见就不好了。” 听的这话，楚轩顿时心花怒发，她怕惊动外面的人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她在乎他！ 她让他靠近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或许可以…… 楚轩红了脸，有些扭捏的道：“这……不太好吧？” “那你走。” “我突然又觉得，挺好的。” 楚轩当即来到床边，轻咳了一声：“然后呢？” “上来。” “啊？！” “你是兔儿爷？” “那必须不是！” 事关男人的尊严，又是自己确定心动且要娶的姑娘主动邀请，楚轩一激动便脱了外衫鞋袜上了榻。 上榻之后他还是有些拘谨的，也不敢掀被子钻被窝，只老老实实的坐着。 然后他忽然发现“江棠”还背着他，不由觉得有异样，开口道：“你……” 就在这时，有个东西猝不及防的朝他而来，楚轩会武，即便这会儿毫无准备，凭着他的本能也能及时避开，然而就在他要躲避的时候，忽然被人点了穴。 后来的事情，楚轩就有些不愿回想了。 不仅仅是屈辱，更是羞耻！！ 他被一个女子扒了衣衫，还被强迫喂下了蛊毒，然后押出了屋子，被扔到了一个枯井之中。 楚轩已经不敢想象，他被找到的时候，其他人会怎么看他，怎么嘲笑他了！ 有些人活着，却已经同死了没啥两样了！ ：。： 第496章：说你的故事 李胤和楚烟匆匆出了刑部大牢，见到简二不等他开口，便急急问道：“人在何处？” 简二心情沉重的拱手，低声禀告：“确切的说，世子并不是我们找到的，而是那个异族女子主动现身，说世子在她手中。” 楚烟皱了眉：“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见到我兄长，也不知晓他在何处？” 简二沉重的点了点头：“刚刚属下又特意去问了十八，也就是留下看着世子的那个暗卫，此事是他实职，他本以为凭着江家与平阳王府的交情，就算世子被捉了个正着，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故而没有现身。” 现在说这些都是无用了，莫说是简十八，就是楚烟和李胤，一开始也觉得不会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两家的事情罢了。 再者，那时候他们以为楚轩是被江家大公子江城所捉，只让另一个暗卫回来禀告，然后暗处观察，并没有什么不妥，若硬要说错，唯一的错处便是不够机敏罢了。 楚烟摆了摆手有些憔悴：“罢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兄长他被关在了何处。” 简二开口道：“依着十八所言，楚世子是在江家失踪的，那会儿他还以为是被压到了某处屋子，等了片刻靠近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人……” “又是以为！” 李胤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若什么都是以为，要暗卫何用？要刑部和大理寺何用？要官府何用？！” 简二闻言低了头：“属下已经军法处置。” 确实该罚！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楚烟开口问道：“之前不是派人去悄悄搜过么？后来又让你带人去搜，都没有任何线索？” 简二立刻回道：“属下正准备去搜的时候，那女子突然站了出来，说世子就在她手中。此刻人就在外间，等候主子与郡主召见。” 说完这话，他又连忙补充道：“属下也没忘了继续寻找世子，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消息。” 李胤皱了皱眉：“蛊毒呢？她可有提起？” 简一摇了摇头：“不曾，多半是筹码，想要与陛下和郡主当面说，就连诉求也没提，只说想要见陛下与郡主。” 楚烟冷了眉眼：“那就去见见她！ 女子被请到了刑部大堂，楚烟和李胤去的时候，她正姿态悠闲的打量着，瞧见他们，也并没有行礼，只上下打量了一眼，杨笑开口道：“真是一对璧人。” 不说别的，但是她这份气度，瞧着就不是常人。 女子年轻瞧着约莫三十上下，褪去了男子的伪装，却依旧梳着男子发髻，脸色不是很好，瞧着没有什么起色，样貌中等，属于丢在人群里便找不到的那种。 这般样貌，与之前的画像有几分出入，应当时妆容所至，毕竟她被人瞧见的时候不是临近天黑，就是深夜，即便上了厚厚的妆容，一般人也瞧不出来。 楚烟皱了皱眉，看着她冷声道：“不劳你夸赞，我只想知晓，我兄长现在可是无恙？” 女子点了点头：“放心，他现在除了冷，没有遭旁的罪。” “蛊毒呢？”楚烟开口问道：“你可给他下了蛊毒？” 女子点了点头：“下了。” “你！……” “别慌。”女子打断了她的话，开口道：“蛊毒能解，越早解，对他越是无碍，只要你们能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仅可以立刻告知你们他在哪，也可以即刻解毒，只要你们能答应我的条件。” 楚烟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你说！” “不急。” 女子朝她和李胤笑了笑：“先坐下，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待听完故事，你们再决定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 “不必。” 李胤一挥衣袖冷声道：“朕知晓你的条件是什么，无非就是两样，放了那个老妪，让她和你安全离开，不得发兵异族。” “老妪？” 女子闻言轻笑一声：“你觉得她多大？” 她是这个态度，便代表着那老妪与谭恒猜想的那般，瞧着要比实际大一些，李胤想了想，开口道：“五十？” 女子挑了挑眉，笑着摇了摇头：“不，她今年刚刚四十。而我，是她的妹妹。比她了十岁。” 此言一出，李胤和楚烟齐齐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那老妪竟然这般年轻。 女子朝她们笑了笑：“现在，可以坐下，听听我的故事么？放心，这不耽误你们救平阳王世子。” 瞧着这女子的态度，显然今儿个这故事不听不行了。 楚烟和李胤互看了一眼，抬脚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看着那女子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女子笑了笑，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开口道：“请容许我自我介绍，我是……你们口中的异族，前族长之女仡徕鸽，你们抓住的那个老妪，是我的姐姐仡徕铃。我们的娘是个中原人，当然，这并不重要，还是说正题吧。” “故事得从二十五年前说起，那时候姐姐刚刚及笄，母亲被阿爹下了蛊无法离开，便希望我与姐姐能够离开回到中原。顺便说一下，我娘姓文。是文家走丢的女儿，一路被拐卖去了边疆，被阿爹买了回去。” 楚烟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解，文家好歹也是大名府的名门望族，出入都有下人相随，女儿怎的会被拐卖？ 李胤见状顿时明白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文家从前只能算是殷实人家，直到文妃入宫，这才有了后来的家世。” 楚烟闻言更不明白了：“既然如此，文妃怎的会被选入宫，我朝好似没有过大规模选秀之事吧？” 仡徕鸽笑了笑：“此事陛下应该无法解答，因为这事儿与我姐姐有关。” 李胤皱了眉：“别卖关子了，说你的故事。” 仡徕鸽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的开了口：“姐姐十五岁那年，在母亲的帮助下，带着年仅五岁的我，还有文家的信物，一路从异族兜兜转转从水陆来到京城。本打算只是在京城暂时停留，然后直奔大名府文家，却没想到，在京城的时候遇到了那个畜生！” 看着她眸色陡然变冷，楚烟开口道：“你所说的畜生，应该是先皇吧？” 仡徕鸽嗯了一声，冷声道：“就是他！” ：。： 第497章：江家牵了线 “等下！” 楚烟疑惑的开口道：“从异族之地到京城，何止千里，当初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姑娘，还带着一个五岁的你，是怎么一路来到京城的？就算你们有银子，又有各种异术傍身，但路引是如何解决的？” “很难么？” 仡徕鸽轻叹了口气：“郡主，并非处处都是平阳，很多时候，就没有银子办不了的事。世人都觉得，是那畜生当政之后，大裕才开始衰败的，事实上并非如此，在他还没有继位之时，因着太久的国富民足，腐败早就滋生。而那畜生不过是放大了贪念，加剧了这一过程而已。” 楚烟闻言低叹了一声：“你继续吧。” 仡徕鸽微微垂了眼眸，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 “一路到了京城，盘缠已经用光，阿姐没办法便想着偷一些银子做盘缠，结果正好遇到了那个畜生。那时候，那畜生还未曾娶妻，压着本性道貌岸然。阿姐被他捉了个正着，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嘘寒问暖。” “他长得不错，阿姐又是个怀春少女，那时候他也未曾娶亲，几次接触之后，阿姐便爱上了他。我们异族女子，喜欢一个人便是全心全意，也没有那么矜持，阿姐便跟了他，被他养在了一处别院里。” “阿姐那时候很单纯，也没想到要成亲什么的，唯一还惦记着的事情，便是要带着我回文家，算是认祖归宗。但这事儿也不急，阿姐怕他嫌弃自己是异族人，故而也没说明自己的身份，只说是边疆城之人，要回文家一趟。” “许是因为新鲜，也是因为那会儿那个畜生还顾着自己的身份，与阿姐真心实意蜜里调油好过一段时日，但后来某一天，那畜生忽然提及，阿姐回文家一事，还美其名曰，等她认祖归宗之后，要正式的迎娶她。” “阿姐不疑有他，便开开心心的带着我回了文家，那时候文家还只是吏，见阿姐是京城贵人送回来的，很是高兴，满心欢喜的接纳了阿姐。但后来，他们知晓了阿姐与我乃是异族之后，态度就全变了，我们成了见不得光的人。” “但那时候阿姐不懂，我更不懂，只傻乎乎的待在宅子里，瞧什么都新鲜。文家人将我们当成了耻辱，唯有文佳，也就是那个死去的文妃，对我们很是好奇，愿意同我们亲近，阿姐在文家待久了，便开始想念那个畜生。” “正好文家也想知晓，那个贵人到底是谁，便拿着那畜生给阿姐的东西，派人去了一趟京城，然后就得知了那个畜生大婚的消息。依着文家那时候的身份地位，压根无法接触到那个畜生，他们经过各方打听，联系上了江家。” 楚烟闻言皱了眉：“江家牵了线？” “是的。” 仡徕鸽点了点头，看向李胤道：“江家倒不是因为旁的，纯粹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畜生的信物，便让设法将这事儿告知了那个畜生，那畜生许是还没有玩够阿姐，便与文家人见了一面，并许诺将来等他继位，定会迎娶大姐入门。那时候你的祖父，身子已经不行了。” “文家很是高兴，但又不敢欺瞒，如实告知了阿姐和我乃是异族人的事儿，那畜生顿时陷入了两难。江家给出了个主意，文家出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儿，让阿姐顶替那个阿姐的身份入宫，如此便能两全。” 楚烟闻言冷哼了一声：“江家人还真是聪明！” 仡徕鸽转眸看她，笑了笑：“郡主没想过么？那畜生继位重用左正一之后，世家之中，要么与左正一同流合污，要么就开始衰败，为何唯有江家独善其身？没有电原因，左正一又为何对江家视而不见？” 楚烟皱了眉：“这就是你找上江家的原因？” “郡主别急，原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仡徕鸽看向李胤道：“文家人有私心，并没有将顶替的事儿告知阿姐，只告知了那畜生的身份，然后诓骗她说，等到那畜生登基之后，会迎文佳入宫，阿姐以丫鬟的名义随着文佳入宫，之后再慢慢升位份。” “阿姐很是伤心，但那时候她一心只想同那个畜生在一起，难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同意了。后来的事儿就简单了，不过短短一年，畜生登基重用左正一，本性暴露骄奢淫逸，阿姐随文佳入宫，姐妹俩伺候一人，外人看来就是独宠。” 楚烟开口问道：“你阿姐就没想过，要给他下什么痴心蛊之类的么？” 仡徕鸽摇了摇头：“我们的母亲就是被蛊毒控制的，即便后来阿姐替她解了蛊，她也没法再回到中原，所以我与阿姐都对这种蛊很是厌恶，再者，我们也发过誓，绝不会对人用这样的蛊。” 楚烟点头嗯了一声表示理解：“后来呢？” 仡徕鸽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后来，文佳的心越来越大，她开始不满足于得到的这些，一边异族身份要挟阿姐，一边又好话说尽，让阿姐对宫中的嫔妃下手，让他们不得有孕，尤其是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皇后连失了两个孩子，就连左正一都查不出动手的人，可见阿姐有多厉害。但后来，阿姐先怀孕了。” 话说到这儿，就开始沉重了起来。 仡徕鸽缓缓开口道：“人一旦有了贪欲，就越来越无止境，过了一段时日，皇后又传来了有孕的消息，而且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次皇后做足了准备，之前连失了两个孩子，那个畜生对这胎也很上心，再也没有来寻过阿姐和文佳。若是在这么发展下去，将来太子一出，还不知道会如何。” “这时候，阿姐又发现自己有孕了，文佳心中嫉妒却又忌惮阿姐，只诓骗她隐瞒下来，因为畜生明显对皇后那一胎很是看重，等到生下孩子，来个偷梁换柱。阿姐那会也看出了畜生的本性，便同意了。” “安抚好阿姐之后，文佳又做了一件事儿，她见宁王对皇后很是上心，于是便放出谣言，说皇后与宁王有私情，如此便能离间他与皇后的感情。而她也确实做到了，没过多久，那畜生便又来寻文佳和阿姐了。” ：。： 第498章：无辜的孩子 “阿姐有孕不能侍寝，文妃便说她是病了，阿姐本以为那畜生回来嘘寒问暖，结果没想到，那畜生道了一声可惜，随口同文佳说了一句要好好照顾，然后便与她她滚在了榻上。” “阿姐在门外看着，终于彻底死心，但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便将心血全都倾注在了孩子身上。文佳忌惮阿姐一身异术，面上还是一副为她好，为她出谋划策的样子……” “等等！” 李胤忽然打断了她，沉声开口道：“你刚刚说，要偷梁换柱，也就是说，将她所生的孩子，与太后所生的孩子互换？” 仡徕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对。” “那……” 李胤忽然有些开不了口，哑声道：“那后来，换成功了么？” 仡徕鸽看着他，笑了笑：“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成功了。” 李胤还想再问，什么叫算是成功，又什么叫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程度又是什么程度。 可他想知道又有些不敢知道。 就在这时，楚烟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别胡思乱想，听她继续说。” 仡徕鸽笑了笑，接着说了下去：“皇后生产，生下了皇子，尽管这是宁王之子的传言四起，就连那畜生都信了几分，但他还是封了那孩子为太子。皇后和谭家，将那孩子看的比命还重，压根没有机会，实施偷梁换柱的计划。” “文佳开始劝说阿姐给太子下毒，阿姐也确实做到了，太子几次都在鬼门关徘徊，最后却被叶太医给救了下来。阿姐很是愁苦，一是孩子的事儿，生了以后却没有身份，那会儿没有开口，现在更难说。二是那太子福大命大，怎么也弄不死。” 听到这儿，李胤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没有那种狗血的事儿就好，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楚烟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仡徕鸽看了两人一眼，接着往下道：“文佳一直没有身孕，也开始着急起来。阿姐那时候已经记恨上了文佳，便反过来开始给她出主意。既然那畜生都不介意与左正一共玩后宫嫔妃，那她何不重新找个男人生下孩子？文佳有些心动了，她看上了禁军统领鲁会。” “不管是什么女人，一旦陷入爱河便会变的愚蠢，后来她还真的有了身孕，生下了一个孩子，也就是如今的四皇子。知晓四皇子真实身世的人，那会儿只有三个，一个是文佳自己，一个是鲁会，最后一个便是阿姐。” “到了这般地步，文佳对阿姐已经起了杀心，阿姐也知晓，但两人牵扯太深，文佳一旦死了，阿姐的身份就是个大问题，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孩子，我还在文家。但文佳却不怕阿姐死，可她要对阿姐下手太难。” “四皇子比太子和阿姐的孩子了几岁，三个孩子一点点长大，太子因为经历过太多各种刺杀，皇后起了让他出宫的心思。这事儿被文佳知道了，她找到了江家，并且告诉他们，可以帮太子离宫，甚至会安排好一个孩子，来顶替假死的太子。” “她告诉江家的理由很简单，太子假死离开，四皇子就是有机会成为太子，而那个孩子是阿姐的孩子，阿姐手段太过惊人，她担心将来会出大祸！江家考虑了许久，同意了。” 听到这儿，一切都说得通了。 江家会帮仡徕鸽藏匿，不仅仅是因为江夫人中了蛊毒，还因为那个孩子，那孩子怎么着都是皇室骨血，而他们，不管出于什么缘由，杀了一个皇子，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他们不仅是有愧于皇家，而且这么多年过不去心里那关，他们对那个老妪……也就是仡徕铃有愧。更重要的是，太后还在，这事儿一旦暴出去，江家定会堕入深渊。 事实上，若是没有楚轩误打误撞被捉，这事儿本可以悄无声息的解决。 可偏偏，半路杀出了一个楚轩。 “后来的事儿，不必我说，你们想必应该都知道了。” 仡徕鸽给这个故事结了尾：“文佳想办法支开了阿姐，将孩子交给了江家人。宁王与江家人合作，给太子安排了一场假死，最后鲁会率领禁军，在悬崖底下找到了一个摔得血肉模糊的孩子。” “本来假死之事就该了结，偏偏那孩子手上胳膊上有个很明显的胎记，被确认出不是太子。却让阿姐确认了，那就是她的孩子。从此之后，阿姐就变了。她要报复文佳，要报复那个畜生，但那个畜生与左正一几乎形影不离，她根本无从下手。” “直接杀了文佳那是便宜了她，阿姐要报复的是整个文家，以及其他所有同这件事有关系的人。再者文佳若是死了，不利于她隐藏身份伺机杀了那个畜生，也不利于她向其他人报仇。于是她隐忍了下来，开始疯狂炼制蛊毒，容貌也快速衰老下去。” “她诓骗着文妃中下了保持容貌的蛊毒，每月换一次，算是彻底掌控了文佳，还教歪了四皇子，让他与自己亲生母亲苟且，再后来，你们就都知道了。” 难怪仡徕铃那么恨李胤，哪怕承恩帝死了，也要操控着尸体去杀他。 说完这一切，仡徕鸽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看着李胤和楚烟道：“楚世子是个意外，我无意伤他。但他的出现给了我希望，一个能救下阿姐的希望。现在，我来说说我的要求。” 仡徕鸽看着李胤道：“我要求你们放了阿姐，并且给我们做好身份，永远不得出兵攻打异族，而我答应你们，离开大裕此生都不会再回来。” 说到这儿，她笑了笑：“我知晓，依着楚世子的重要性，我不说这个故事，陛下与郡主也会答应我的条件，但等到楚世子得救之后，会不会对我和阿姐动手就不好说了。即便不动手，二位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毕竟我和阿姐做了那么多错事。” “我之所以非要说这个故事，其实就是想要两位心甘情愿。不管从前如何，恩怨如何，事情到了这儿就该彻底结束了，二位意下如何呢？” ：。： 第499章：还能好么？ 李胤沉默片刻，点头道：“好，便依你所言。但我们要先看到平阳王世子。” 仡徕鸽点了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在哪儿，但我想要先见到我阿姐，确认她还好好的活着。” 这…… 李胤轻咳了一声：“恐怕，没有那么好。” 仡徕鸽闻言一愣，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没事，楚世子恐怕也没那么好。” 话音刚落下，简二匆匆而来，抱拳躬身：“启禀陛下与郡主，楚世子找到了！” 楚烟闻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着急问道：“如何？可还好？” 简二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恐怕，不是特别好。楚世子武功尽失，又泡在井水里太久，还只穿了亵裤，连件衣衫都没有，应该染了风寒，被找到的时候冷的瑟瑟发抖，一边打喷嚏，一边说自己没脸见人了。” 楚烟：…… 确实没脸见人了，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楚烟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他人呢？” 简二回禀道：“楚世子要求先沐浴更衣，然后再来见陛下与郡主。” 确认他确实并没有什么大碍，楚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李胤开口问道：“人是在何处找到的？” 简二看了仡徕鸽一眼，开口道：“是在一个井里，确切的说并不是一口井，只是一个深坑，被做成了井的样子，中间用东西隔开了，上面灌了水。楚世子就在下方，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芦苇呼吸。” “水一点点的往下渗，从上面往下看，只是一口寻常的井而已，直到水完全渗完，属下等这才发现异样。” 楚烟看向仡徕鸽：“这也是个精巧的机关了，你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好，还不让藏在暗处的暗卫发现的？” 仡徕鸽开口道：“那不是临时做的，是几天之前就做好的，本是我用来藏身之处，没想到最后却给楚世子用了。至于暗卫，他们若不想暴露，应该不会追着来细看，那枯井又是藏在隐蔽处，不容易察觉。” “我对楚世子并无恶意，江家也是确认了这点，才会什么都不说，给了我一个来寻你们，同你们讲故事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总归已经伤了两家情义。 楚烟闻言，并没有开口。 仡徕鸽看着她与李胤道：“现在，可以让我看看我阿姐了么？” 李胤点了点头，吩咐道：“将那老……将那异族女子带来！” “是！” 简二领命而去，然而刚刚转身，简三便匆匆来报：“陛下、郡主，那异族老妪咬舌自尽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是咯噔一声。 仡徕鸽更是直接冲出了屋子，直奔刑部大牢而去。 楚烟和李胤也是心情沉重，甚至还有一些慌乱，毕竟仡徕铃死了，谁都无法保证，仡徕鸽会不会直接鱼死破，楚轩的蛊毒……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胤与楚烟也待不下去了，匆匆往大牢而去。 审讯的牢房打开着，谭恒满身是血站在一旁。 瞧见李胤和楚烟，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了眼眸。 仡徕铃被仡徕鸽紧紧抱着，眼睛还睁着，口吐鲜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仡徕鸽泣不成声，抱着她痛哭：“阿姐！你怎么那么傻，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 仡徕铃根本说不出话，只静静的看着她，面上挂着凄楚的笑。 随后，她艰难的抬起手来，沾着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写着：太苦了。 看着这三个字，仡徕鸽顿时泪如雨下，抱着她哭着道：“以后就不苦了，我们寻一处四季如春之地，建一个屋子，在院内种些花草，院外种一些树，再养一些鸡鸭……” 勾勒的生活很美好，但仡徕铃显然已经等不到了。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伸出手轻轻抚上仡徕鸽的面庞，艰难的朝她笑了笑，从喉咙中勉强挤出模糊的几个字来：“阿姐……对不起你……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她的手顿时无力的从仡徕鸽的脸庞上滑落，划出长长的血迹。 她的眼睛还睁着，整个人却已经没有了生机。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了屋内屋外：“阿姐！……” 纵然见过很多次生离死别，可此时此景还是让人触动。 楚烟默默的别开了眼，不忍再看。 李胤低低道：“我们走吧，让她们安静的待一会儿。” 众人轻轻退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了这对姐妹。 刑部大牢外间，看着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众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接二连三的喷嚏声越来越近，楚轩裹着大氅，慢慢走了过来。 他有些不大敢看楚烟，只转眸看向李胤怒声道：“姓李的！你……” 李胤一把躲在了楚烟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弱弱的为自己辩解道：“大舅哥，这事儿好像不止是朕一个人的错，主意本身是无辜的。” 楚轩闻言冷笑：“主意是无辜的，我是有辜的呗？！” “这……” “行了！” 楚烟没好气的打断了两人的话，看着楚轩开口道：“你觉得如何？可曾找大夫看过？听闻你武功尽失，身子可有异样？” 她一发话，楚轩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没什么大碍，我能有什么大碍呢？我好着呢！身体棒棒的，啊切……” 一个喷嚏，直接打走了楚轩的自尊。 他擦了擦鼻子，委屈巴巴的看着楚烟道：“妹啊，你哥我没脸活了！” “活该！” 楚烟半点也不惯着他，有些烦躁的朝屋内走去：“跟上！” 楚轩吸了吸鼻子，裹紧大氅连忙跟了上去。 李胤见状，也心翼翼的跟在他的后面。 三人进了屋，楚烟吩咐人送来一盆炭火放在楚轩的身边，而后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楚轩沉默了下来，垂着眼眸抿唇不语。 楚烟看着他道：“我知晓江棠无辜，但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两家人心头肯定起了隔阂，你若坚持非她不娶，我也不反对。但你别忘了，成婚乃是结两姓之好，你觉得，还能好么？” ：。： 第501章：给你一个家 楚烟没有敢放任仡徕鸽在悲伤中沉溺太久。 仡徕鸽五岁便随着仡徕铃来到了中原，母亲都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仡徕铃与她相差了十岁，两人岁大多数时候并不在一处，但羁绊却从未断过。 仡徕铃在仡徕鸽的生命中，充当的既是母亲又是姐姐的角色。 她们姐妹二人其实很难，在异族的时候，因为有一个外族的母亲，不被异族人完全接纳，本指着到了中原回到文家，能够认祖归宗，却不曾想不仅仅是文家，就连整个中原都不接纳他们。 若非异族的身份，仡徕铃完全不需要成为文佳的影子，更不会连个位份都没有。 楚烟实在担忧，在仡徕铃死后，仡徕鸽会彻底对这个时间绝望，追随仡徕铃而去。 所以在楚轩离开之后，她与李胤寻问了一番江家的近况之后，便去了大牢。 他们回去的之后，仡徕鸽仍旧抱着仡徕铃在哭，但比起之前的撕心裂肺，已经平静了许多。 谭恒一直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留心着她的一举一动，以防她同仡徕铃一般走了绝路。 除了他之外，其实四处都藏着暗卫，眼下仡徕鸽的命已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命。 谭恒看见楚烟和李胤，三两步来到他们面前，低声问道：“世子如何了？” 楚烟示意李胤回话，自己则慢慢朝仡徕鸽走了过去。 “人已经回来了，暂时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李胤一边密切留意着楚烟与仡徕鸽，一边低声回答道：“但中了蛊毒，武功尽失。” 谭恒闻言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又开口道：“另一个蛊毒，是给江夫人下了？世子之时她事先知情？” 李胤摇了摇头：“刚刚询问过简二，据江家交代，江夫人连自己被下蛊了都不知晓，更不用说其他了。” “那世子与江姑娘……” 李胤轻叹了口气：“各自安好吧，只能说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最起码两人都曾真心想要靠近对方过，努力过也没什么遗憾了。好在二人还没来得及多多相处培养感情，即便有伤，也很浅。” 说话间，楚烟已经来到了仡徕鸽身边，慢慢蹲了下来。 李胤和谭恒便没有再开口，只戒备的看着。 察觉到有人靠近，仡徕鸽从悲伤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是楚烟便又垂了眼眸。 楚烟看着她满是泪痕的面颊，从袖中取出帕子，递了过去，柔声道：“说节哀，显得有些苍白，亲人离世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即便再怎么共情也根本无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我不是来劝你节哀，亦或者是别难过了，我只是想问问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或许你现在根本没心情去思考，但很多事情都等着你去了解，我希望你能分出一点心神来想想，毕竟你有姐姐，我也有兄长，我想救他的心情，同你之前想救姐姐的心情是一样的。” 仡徕鸽闻言久久没有开口，仍旧抱着仡徕铃的尸身一动不动。 楚烟也不催促，只保持着递帕子动作，静静的看着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不知道多久，仡徕鸽终于有了动静，她抽出一只手来接过帕子，却没有擦，只抬眸看向楚烟，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若是我说，想要他们跟着陪葬呢？” 站在门口的李胤和谭恒，听得这话顿时冷了眉眼。 楚烟却没有任何波动，她的神色依旧平静，甚至能谈的上柔和，她轻叹了一声道：“若真的如此，站在你的角度上也能够理解。我也不会用什么东西来威胁你，因为事到如今，你与这世间的联系已经不多，说的直白些，你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决定。” “若是你真的决定不为我兄长与江夫人解蛊，我会安排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我兄长与江夫人送至异族边境。于此同时，飞鸽传书去平阳，让父王集结大军直奔异族……” 听到这儿，仡徕鸽突然轻嗤了一声：“你觉得，这能威胁到我？母亲已经不在，异族……与我无关！” 楚烟闻言仍旧不恼，语声仍旧平静：“之前的那些话，我可提到一句，发兵异族与你有关？” 仡徕鸽闻言一愣，皱眉看着她道：“那你同我说这些何意？” “刚刚说了，只是告诉你我的打算。” 楚烟看着她平静开口道：“我父王大兵压境，也并非为了挑起战争，而是让异族为我兄长和兄长解蛊。整个异族会解蛊的人应该有不少，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应该来得及。而你，介于你的所作所为，我会让人割下你与你姐姐的头颅，交给异族。” “你别误会，这是必要的流程，毕竟所有的事情都要师出有名。这是你不愿意解蛊的结局。” 仡徕鸽看了看怀中仡徕铃，嗤笑了一声：“不愧是平阳郡主，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说完这话，她顿了顿，垂眸看着手中的帕子开口道：“若我愿意解蛊呢？结局又是如何？” 楚烟静静的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我会给你和你姐姐，一个家。” 听得这话，仡徕鸽浑身一颤，猛然抬头看她。 楚烟垂眸看着仡徕铃，语声平静：“其实所有的悲剧，都源自身份，异族不接纳你们，大裕的人也认同你们。你们是被抛弃的人，没有根，然后一步错步步错，这才走到了今天这步。” “我相信，母亲绝不是第一个有那般遭遇的女子，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与你和你姐姐有着相同遭遇的孩子，也还有很多，若是放任不管，将来会有更多。你们的悲剧，会在她们身上不停地重演。” “你姐姐之所以会被承恩帝所骗，被文家利用，其根本原因，是她太想要一个家，你们的遭遇注定了，你们对家的渴望。而这种渴望，会被人利用。而那些与你们有着同样遭遇的女儿，也会步你们的后尘。” “若你愿意为我兄长和父兄解毒，我可以让李胤封你为特使，若是你不愿意接受李氏的诏封，我可以以平阳名义封你。为你在异族边境安一个家，每年拨银子给你，拨人手给你，让你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去救助千百个如同你母亲，如同你和你姐姐一般遭遇的人，也给她们一个家。” “让悲剧不再重演。” ：。： 第502章：三代不得入朝 听到这儿，仡徕鸽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她看着楚烟那柔和目光，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她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凭眼泪蓄满的眼眶，然后无声滑落。 楚烟抬眸看她，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认真。 看着仡徕鸽落下的眼泪，楚烟柔声开口道：“君子一诺，可值万金。而我的承诺，绝不止万金那般简单。解，或者不解，全然在你。但我不能太长时间，因为异族之地遥远，我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你的身上，我必须确保，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赶到异族。” “所以，我只能给你最后一炷香的思考时间，一炷香之后，我只能默认你拒绝了我的提议。” “不必！” 仡徕鸽忽然开了口，声音已经哽咽暗哑到不行：“我同意！” 生怕楚烟没有听清，仡徕鸽又急急的开口道：“我同意给他们解蛊，我……我答应你！” 听得这话，楚烟顿时松了口气，她朝仡徕鸽扬起一个笑容来：“好！” 站在门口的李胤与谭恒静静的看着楚烟，皆回不了神。 他们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震撼与触动。 除了这些，李胤心中还有满满的骄傲，那是他的烟儿，他何德何能竟然能拥有这样的完美的人。骄傲过后，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卑和自我怀疑，他除了一身皮囊，好像没什么能够配的上她。 而谭恒，心情更加复杂。 除了那些震撼与触动之外，他还产生了一种名为仰望之情。 他甚至在想，幸好当初在平阳他没有一时冲动，应下了婚事，也幸好后来楚烟拒绝了他。 因为，这样的楚烟只有站在高位上，才不会被辱没。若真的成了谭夫人，那是天下人的损失，是他的过错。 一盏茶之后，仡徕鸽收拾好了心情，抱着仡徕铃的尸身，缓步走出了大牢。 与之前的心如死灰不同，她现在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渴望，她一点都不想死了，也一点都不想当什么恶人，去做什么鱼死破的事儿。 她在心中默默对仡徕铃道：“阿姐，你不该自缢的，你应该再等等。倘若你再等等，便会知晓，这人世间并没有那般不可留恋。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我会带着你的那份活下去，会让你的名字，传遍异族边境。” 仡徕铃被葬在了金陵的西南之地，面朝着异族的方向，仡徕鸽希望她能够看到，往后的她的所作所为，以及那些被救助的人。 简二简三随着仡徕鸽去下葬，李胤和楚烟则是回到了住处。 折腾了一夜，李胤又马不停蹄的换了衣衫去早朝。 他看了一眼堂下躬身站着的江上卿，什么话也没说，坐在了新打造的龙椅上，开口道：“异族之事已经彻底解决，戒严令废除，各处恢复常态。” 众臣拱手：“是。” 紧接着几个大臣又开始讨论起了国事，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而江上卿却如同被人点穴了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有大臣发现了他的异样，用手拱了拱他，低声道：“江上卿，这是怎的了？” 江上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大臣便也识趣的没有再问。 过了一段时间，国事已经讨论完，大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江上卿手执笏板出列，躬身拜下开口道：“臣年岁已高，请陛下允许臣辞官归家，享受天伦之乐。” 此言一出，大殿顿时一片哗然。 要知道，比他年纪大的大有人在，他说自己年岁已高，那他们算什么？算老态龙钟么？ 更重要的是，他官当的好好的，为何突然辞官？ 李胤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朕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江家，你倒是先给自己安排好了。” 江上卿闻言顿时腰更弯了些，恭声道：“臣不敢。” “不敢……” 李胤冷嗤一声开口道：“昨儿个夜间，你也说臣不敢，可朕看你敢的很！” 江上卿闻言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李胤看着他的样子，沉默片刻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江家犯下大错，险些毁了江山社稷，本该重罚！甚至问斩，都是理所应当！但朕念在，江家虽是出自私心，却也真的助过朕的份上，饶你们一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革去江家众人所有官职，从你开始，三代之内不得入朝为官！”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又一片哗然。 江上卿想过一旦事情败露会处罚很重，却没想到竟然这般重！ 从他开始三代，也就是说他的重孙，就连当个吏都不能。他的有生之年，再难看到江家重新起势。 一个家族的兴盛，需要好几代的人努力，而一个家族的衰败，往往只需要一代人，甚至是一个人。 三代…… 除非上天眷顾，否则江家便会彻底沦落为庶民，再难翻身。 这一刻，江上卿入赘冰窖，遍体生寒，就连握在手中的笏板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他躬着身子，久久不语。 张公公朗声开口道：“江庭，还不快领旨谢恩！” 听得这话，江庭再也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叩首：“臣……草民，领旨谢恩……” 到底顾忌着从前的恩情，毕竟江家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私心，也确实相助李胤，更何况还有江夫人，若非江夫人，当初平阳王夫妇也不会那般顺利的入京。 还有重明鸟之事，若非江夫人，楚烟也不会那么快的想通一切。 姬家与李家，能有今日平衡的局面，也是因为发现的早，又有平阳看似中立的介入。 所以，李胤还是顾全了江家的颜面，没有将他们所犯之事昭告天下，甚至还下令，知晓的人不得外传。 李胤这般上着朝，解决江家之事，楚烟那边也没有闲着。 回到院子的时候，香怡、香卉、香兰和香檀齐齐聚在了院子里。 只是四人的气氛很是微妙，香怡同香兰站在一处，香檀同香卉站在一处，中间隔着不少距离，一看便知四人分成了两派。 楚烟折腾了一夜，还担忧了大半个夜晚，这会儿放松下来，就有些疲惫。 她看了香檀一眼，心头多少有些失望，但她什么都没说，只进了屋，褪去了大氅，接过了暖炉躺在了椅子上，淡淡开口道：“都怎么了？一个个脸色都不大好？” 第503章：娘味那么浓 香檀率先发了话，笑了笑道：“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我们只是担忧姐。姐一夜未归定然累着了吧，奴婢已经命人备好了热粥，姐要不要用一点？” 楚烟淡淡嗯了一声，却没有被她转了话题，抬眸在其余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香卉身上，淡淡开口道：“香卉，你来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香卉闻言眼眶顿时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没什么，姐不必担心。” 她说着没什么，可看她的样子，确实委屈的不行，哪里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楚烟在心头轻叹了口气，其实她压根可以不管，但她现在还不能睡，得等着仡徕鸽下葬完仡徕铃之后，回来给楚轩解毒。 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是看戏了。 正好，她也想知道，这个同她一道长大的香卉，在她眼皮子底下的香卉，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楚烟从善如流的皱了眉，开口道：“瞧你这模样，哪里像是没什么的样子？有什么事儿直说便是，你们四个都是我的贴身大丫鬟，我给你们评评理。” 香卉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但仍坚持道：“真没什么，不过是奴婢们之间的一些误会罢了，实在不该让姐费心。” 楚烟闻言看了她一眼，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香卉对人性倒是拿捏的很好，这般委屈却依旧不说，但凡是个已经开了口的主子，就会越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一招以退为进。 于是楚烟不负所望的，转眸看向了最老实的香怡，开口道：“香怡，她不愿说，便由你来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香怡看了香卉一眼，如实道：“香兰姐姐一夜未睡，很是担心姐。香檀与香卉来到这儿，见姐不在，便询问姐去了何处，又发生了何事。香兰姐姐没有回答，让香卉滚远点。” “香檀姐姐觉得她说这话太过，便让她同想香卉道歉，香兰不愿，香檀姐姐便有些生气，责问香兰姐姐怎的突然变得这般蛮横无理，香兰姐姐闻言便道，她无理，香卉有理行了吧，还要与香檀姐姐割袍断义。” “奴婢连忙上前相劝，最后大家都不说话了，便是姐回来瞧见的样子。” 楚烟闻言看向香兰，什么话也没说。 香兰瞧着她的眼神，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哑声道：“奴婢错了，请姐责罚，奴婢再也不会……不会冲动行事。” 她道歉，是因为她太过冲动，没有藏住事，让香卉瞧出了异样，有违楚烟的吩咐。 可落在香檀和香卉耳中，便成了她在为那句滚远点，同香卉道歉。 香卉立刻跪了下来，哽咽着道：“奴婢也有错，定是奴婢哪里做错了，惹的香兰姐姐不快，还叨扰姐，让姐为了奴婢们的事烦忧。” 定是哪里错了，叨扰了主子，让主子为了事烦忧了。 瞧瞧，多会说话！ 楚烟看着她，淡淡嗯了一声，转眸看向香檀道：“你呢？可觉得自己有错？” 香檀闻言一愣，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姐既然这般说了，那定然是她有过。 于是她也连忙跪了下来，恭声道：“还请姐示下。” 楚烟在心头轻叹了口气，多少有些失望。 可到底是顾念着多年情谊，香檀本性又是好的，便决定提醒她最后一次。 楚烟缓缓看着香檀，缓缓开口道：“用母妃的话说，不要娘味那么重。她们不是你的子女，更何况已经长大，有了自己想法和行事方式，即便是一个母亲，也该早早放手了。” “你不该充当着大家长的角色，站在大家长的角度去教导她们应该怎么做。更不该在没有弄清，她们之间为何起了龃龉之前，便仅凭着所见所闻，蛮横的判断谁对谁错，强硬的让谁去给谁道歉。” “这世间之事，耳朵听到的，未必是真的。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是真相。你觉得自己没有偏颇，可你扪心自问，有没有真的不偏不倚，给每个人平等的信任。为人父母，在面对诸多子女的时候，尚且不能完全做到一碗水端平，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做到了？” 说完这话，楚烟最后开口道：“我只说这一次，不要将自己摆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出了问题便蛮横的想要维持表面的平和，你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这话已经说的毫不客气，香檀闻言彻底愣住了。 她沉默许久，才哑声开口道：“奴婢知错。” “但愿你是真的知晓自己错了才好。” 楚烟揉了揉眉间，开口道：“行了，去取饭菜吧，顺便去问问陛下，是否要回来一同用饭。” 香檀应了一声是，有些魂不守舍的起了身，转身出门。 香卉跪在地上，心头乱成了一团，很是慌乱。 不对劲，很不对劲。 姐看似责怪了香兰与香檀，可却没有一句话是真向着她的。 反而话里话外都在说，香兰突然对她厌恶，是因为另有隐情。 她垂首跪在地上，看着冷硬的地面，仔仔细细回想了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却没有发现有任何做错之处。 到底是为什么呢？ 忽然，她脑中一闪，香兰对她态度的转变，是在来到金陵之后，而她在金陵唯一发生的事情，便是那晚与那个来福吵了一架，还鼓动这香檀告状。 难道，那来福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楚烟扫了跪着香兰与香卉一眼，淡淡开口道：“行了，你们起来吧，地上冷。” 香兰应了一声是，缓缓站了起来。 香卉也起了身，看了躺着的楚烟一眼，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想。 她犹豫片刻开口道：“香檀姐姐一人可能有些分身乏术，奴婢去帮帮她。” 楚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行，你去吧。” 香卉躬身退出了屋外，立刻抬脚朝前院而去。 她去的时候，还没有散朝，隔着一段距离，在外间等了一会儿，便寻了一个内侍问道：“不知来福在何处？听闻他是陛下身边之人，可我来了两日都未曾见过他。” 第505章：白白错过一个机会 内侍闻言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不知姑娘寻他，可有什么事儿？” 香卉闻言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内侍待她好不恭敬，好歹她也是平阳郡主，未来皇后的大丫鬟，问他话好好答便是了，居然还来反问她！ 但眼下姐对她态度有变，她还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这种节骨眼上，她不能再节外生枝，只能将不快暂且压下，只记下了这内侍的长相。 她陪着笑脸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昨儿个前儿个晚上我们刚来，实在有些疲累，语气可能不太好，让他误解了，话赶话就与他争执了两句。后来我反省了下，确实不该，所以特意来寻他道个歉。” 听得这话，内侍神情更加古怪：“姑娘刚刚不是还说，来了两日未曾见过他么？又怎的与他发生了争执？” 香卉的耐心顿时告罄了。 在平阳这么多年，莫说是下人，就是一些公子姐，都捧着她们，她何曾遇到过，这般不识趣，还一而再再而三给她下脸子的？ 香卉憋了口气，没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内侍闻言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来福。” 香卉闻言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问道：“什么？” 来福有些不大高兴的看着她：“我说，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来福。还有，我只是身量了些，不是公公！” 香卉闻言顿时傻了眼，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了神。 若他就是来福，那……前天晚上与她争执的那个人又是谁？ 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身量啊！ 来福上下打量着她，淡淡开口道：“你就是香卉吧？” 昨儿个白日里简一饮酒，便听他说起了郡主身边有个叫香卉的丫鬟，完全没个丫鬟的样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咄咄逼人，在那儿颠倒黑白。 晚间时候，简一跑来还食盒，又提到了香卉。 说她动不动就哭，用眼泪诓骗着别人为她出头，反正好处都占了，坏事全是别人干的，纯纯把对她好的人当枪使，践踏旁人的真心。 故而来福对香卉完全没好印象，加上之前她开口就是问事儿，连个身份都没表明，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让他更没好印象。 这会儿确定了她就是香卉，说话就不大客气了。 香卉看着他面上神色，就知晓自己的名声定然已经坏了，她放下了姿态笑了笑：“我是。” 说完这话，她又连忙道：“先前多有得罪，还望你莫要怪罪。” 来福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没什么。” 言罢，他转眸看着大堂内，不说话了。 香卉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敢问来公子……” 来福转眸看她，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姓来。” 香卉闻言一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敢问公子贵姓……” “我没姓。” 香卉：…… 她拳头都捏紧了，强撑着微笑，正要开口，便见来福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有姓？” 香卉：…… “来福公子说笑了，我一个丫鬟，姐赐名，何来姓氏。” “哦……” 来福淡淡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丫鬟。” 香卉：……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咬了咬牙，正打算反唇相讥，来福又率先开了口：“公子就不必了，有事儿说事儿就行。” 香卉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恼怒，开口道：“我也没旁的事儿，就是想问问那晚与我起了争执的人是谁，我好同他道个歉。我想了许久，确实是我的态度不好，心中很是歉疚。若是你知晓的话，还劳请告知。”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来，悄悄递了过去。 来福垂眸看了一眼，眼神淡淡：“银子就不必了，我可以告知你那人是谁，但他会不会接受你的道歉，就不知道了。” 香卉闻言连忙陪着笑脸道：“总得试试，不然我心难安。” 来福见她态度诚恳，想着她总归是郡主的大丫鬟，便如实开了口：“前儿个去帮忙传话的，是简一。” 生怕她不知道，他又开口道：“他也不是公公，也不是什么寻常人。他原先是暗卫统领，如今是正三品的大将军。” “大将军？！” 香卉一时没控制住，惊呼出声：“那他怎的会干传话的活？” 倘若先前只是因为简一的缘由，让来福对她不喜，那这会儿就是来福自己对她不喜了。 大将军怎么了？ 大将军就高高在上了，连句话都不能传了？ 没错，按着身份来说，他们这些却是跟大将军不是一个档次的，但不代表当了大将军的人就都会忘本，连昔日的朋友都不认了。 再者说了，大将军与将士同吃同睡、同甘共苦的多了去了！ 若是一个人得势之后，便忘本，看不起昔日好友，高高在上，那这样的人铁定是品性有问题！ 来福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简将军是暗卫出身，与我相处多年情同手足，帮着传个话而已，并不是什么奇怪之事。香卉姑娘，并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般，稍稍有了些出息，便俯瞰众生，一副高姿态的。” 香卉闻言心头顿时有些恼火，但她这会儿已经不敢再轻易得罪人，再者，她也不蠢，能够使动一个大将军的来福，定然也不是表面看起的那般简单。 她委屈的看着来福，开口道：“来福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一时有些惊讶，毕竟我见过的大将军，也只有平阳王与世子而已，他们都是主子，所以我才一时惊叹说错了话，你切莫放在心上。” 来福又不是没见过平阳王夫妇，也没见两位同这个香卉一般，话里话外都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各种看不起人的！ 好，就算他与平阳王夫妇相处时日短，那郡主呢？郡主总是相处时日长了的吧？ 人家郡主温声细语，态度温柔，对待下人更是体恤。反而一个奴才，比主子的脾气都大。 来福懒得戳穿她，只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又不说话了。 香卉知晓他不愿意搭理自己，道了一声谢之后，便转身走了，连话都没传。 她现在满心都是大将军这三个字，又些懊恼当时天色太黑，她没看清。 白白错过了一个机会！ 对，是白白错过了一个机会！ 第506章：茫然无措 香怡从京城回来，一直到金陵这么长一段时间，香卉都没听香怡提过简一这么个人，可见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更没有什么交情。 而她初到金陵，便遇到了简一，四个人中唯有她是第一个与他相遇的，这不是老天注定的缘分又是什么？ 已经是大将军了，还愿意帮着来福这么个奴才传话，可见是个没什么架子的。 他又是暗卫出身，无父无母，若是能嫁给他，没有公婆要伺候，整个将军府都是她一人说了算！ 若是他再立些功，给她挣个诰命，那…… 这样的日子，香卉光是用想的，就觉得飘飘然。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回到住处补了妆容整理下衣衫和发髻，若不是怕姐察觉异样，她甚至都想换件衣裳。 收拾好了一切，她这才出了门，去打听简一在何处。 外间的雪已经停了，香檀抱着食盒回到屋中，摆好饭菜之后便要去前院传话。 楚烟唤住了她：“不必了，香卉已经去了。” 香檀嗯了一声，垂首站在了一旁。 等了一会儿，李胤还没来，楚烟便拿起了玉箸，朝香檀开口道：“不等了，这会儿还没来，定然是朝堂之事较多，耽搁了。你去将香卉唤回来，她是我的丫鬟，在前面一直杵着，旁人还以为我管陛下管的严呢！” 香檀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是，匆匆出了门。 外间的雪已经停了，太阳也升了起来，各处都是银装素裹，撇开冷意不谈，倒是处处美景。 香檀来到前面，没瞧见香卉，却瞧见了站着的来福。 她看了看还在热闹的前堂，上前屈膝行了一礼，微笑着道：“在下乃是郡主身边的丫鬟香檀，冒昧打扰公公，敢问公公可曾瞧见一个与我穿着同样衣衫的丫鬟？” 又是公公，他穿的明明是厮的衣衫啊！ 来福有些郁闷，转眸看着她道：“你倒是个讲理的，问事儿之前还知道先自报家门。不像先前来的那个，连身份都没表明，上来就问话，好似多给我脸了似的。” 他口中的先前那个，除了香卉不作第二人想。 香檀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道：“不会的，香卉虽年纪，但一向讲礼数，定是公公听错了。” 来福闻言顿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没事儿吧？那么大一个丫鬟，瞧着最少都是十九了，还年纪？这里的宫女，比她的多了去了，她算哪门子？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听得这话，香檀有些讪讪，她忘了，香卉是她们几个之中年纪最的，但也只是她们之中罢了，在外人看来，香卉委实不算了。 她连忙歉声道：“对不住，刚刚是我说错了话。我叫香檀，香卉是我的妹妹。但公公可能对她有点误解，她不是那般不讲礼数之人。” 最起码，香卉一向表现的很好，她们又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姐的名声，她们也会低调着些。 香卉一向聪慧，不当犯这样的错误。 来福打量了她一眼：“哦，你就是那个傻大姐，难怪了。” 香檀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公公这话是何意。” 来福看着她，正色道：“首先我不是公公，我叫来福，想必你听过这个名字。” 香檀闻言一愣，他就是来福？难怪…… “我知晓你想说什么。” 来福看着她道：“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一清二楚。你别一天天听不懂好赖话，就拿刚刚的事情来说，你未曾亲见，开口便断定是我胡言，哪有这种道理？！” 香檀皱了皱眉，辩解道：“因为我与她一道长大，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我……” “自以为是！” 来福轻嗤了一声：“人是多变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多了去了，幼时两无猜，长大反目成仇，这样的例子还少了？当然，我也不是来同你说教的，只是听了你们的一些事儿，有些……” “算了！” 来福也懒得掺和这些，开口道：“我知晓你现在肯定腹诽，是我与香卉有龃龉，才会在背后说她坏话，是个十足十的人。但我想告诉你，那晚同她起争执的人不是我，今儿个之前我都没见过她。” 香檀之前确实是这般腹诽的，可这会儿却得知，与香卉起龃龉的人并不是来福。 她诧异问道：“那是谁？” 来福淡淡道：“是简将军，那晚他刚刚回来，正好知晓你们干的拿乔事儿，便代我去回了话。那个香卉刚刚也得知了消息，这会儿应该是去找人赔礼了。多少有些像个附炎趋势的人。” 香檀闻言面上顿时挂不住，因为先前同香卉有着一样想法的，还有她。 她没脸再待下去，便朝来福行了一礼：“多谢告知。” 来福淡淡嗯了一声，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一个个都来前堂做什么？” 香檀愣了愣：“香卉没说么？” “没啊。”来福开口道：“她知晓是简将军同她起的争执，便转身走了。什么话也没说。” 听得这话，香檀心头忽然有些凉，生怕他瞧出异样，看了笑话，连忙扯出一个笑容来，状似不在意的道：“郡主让来看看，陛下是否要一道用饭，她可能见陛下仍在上朝，便觉得没必要问了。” 来福已经不是从前的来福，他可是当过太子府管家的人。 闻言他似笑非笑：“是么？那她回去了么？” 这不明摆着，香卉若是回去了，香檀又怎会来此？ 面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香檀一时哑口无言。 来福看着她，淡淡道：“请容许我多管闲事一次。郡主比你想象的要聪慧的多，你们每个人她都了如指掌，为何让你来问，而不是让旁人，你该多想想缘由。别连最后的机会都握不住，到时候可没人能救你了。” 香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又是怎么回的院子。 她站在院门口，看着仍旧没有香卉身影的屋子，整个人茫然无措。 第507章：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楚烟用完了饭，香兰收拾好食盒，一出门就瞧见了站在院门口呆呆站着的香檀。 四目相对，她率先移开了目光，垂了眼眸拎着食盒，面无表情的朝外走去，与之错身而过。 就在要离去时，香檀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哑声道：“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是么？” 香兰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香檀也没有放手，就这么坚持着，想要一个答案。 过了许久，香兰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她认真道：“确切的说，直到昨日，我才清楚的知道，我们都错了，而你，执迷不悟。” 香檀张了张口，却是哑然，看着她疏离的模样，不知不觉红了眼眶：“那……我们姐妹，还能回到从前么？” 香兰闻言静静的看着她，沉默良久，一点点抽回了自己的袖子，转身离去。 低低声音传入香檀的耳中：“应该是不能了。” 姐说的是对的，一个人的本性如此，即便大彻大悟也只是暂时的，她只会觉得是她看错了人，而不会觉得，她的行事有什么不对。 这样的性子，留在姐身边，迟早会出事的。 从前的那些美好，就让它停留在从前吧。 香檀看着香兰渐渐远去的背影，眼泪终于仍不住一颗颗落了下来。 好好的四姐妹，怎么就走到了今日的地步呢。 楚烟坐在桌前，透过窗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收回目光朝香怡道：“收拾收拾，这两日准备回平阳吧。” “啊？” 香怡闻言一愣：“不是刚来么？这么快就走了？” 陛下定会不高兴的吧？说不定，还会哼哼唧唧要闹呢。 楚烟点了点头，捧着手炉开口道：“这才是第一场雪，只下了两个时辰，若是再不走，等到大雪封路，就跟难上路了。” 香怡闻言连忙点头应是。 香卉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了简一的住处，在得知简一昨儿个忙了一夜才睡下的时候，犹豫了许久，要不要去唤人。 可想了想，他对她的印象本就不好，若是再惹他不快，怕是会弄巧成拙，便又不甘的回来了。 一回来，就瞧见了站在门口无声哭泣的香檀，连忙走了上去，一副心疼不已的样子道：“檀姐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香兰姐姐，因着我的事儿迁怒了你？我这就找她说理去！” 若是以往，香檀必定会直接拉住她。 可今儿个却没有。 她看向香卉面上新鲜的妆容，想着来福之前的话，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看着。 香卉走了两步，发现香檀没有拦她，一个转身又走了回来，直接挽了她的胳膊，嘟着嘴道：“檀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你委屈成了这样？” 香檀静静的看着她，开口道：“你刚刚不是说，要替我找香兰说理么？” 香卉闻言一愣，觉得她今日有些怪怪的，但也没怎么在意，辩解道：“我想了想，还是得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毕竟香兰姐姐已经对我不喜，若是我再这么冒冒失失的，连什么事情都弄不清楚便去责怪，我与她怕是更难和好了。” 香檀闻言，一颗心终于死了。 她缓缓抽出自己的胳膊，抬脚朝前走去：“我与她没什么事儿，只是她说我们的姐妹之情到此为止，我有些难过罢了。回去吧。” 香卉连忙跟了上去，低声道：“香兰姐姐这般说，委实让人难过，但檀姐姐，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香檀没有回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入了屋。 楚烟看了一眼香檀红肿的眼睛，目光落在了香卉新补的口脂上，什么话也没说，只问了李胤的事儿。 得知李胤仍在上朝，便什么都没说话，取了本书来看着了。 香檀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楚烟，头一回真正意识到，姐到底聪慧到了何种地步。 就连她都能看出香卉妆容的异样，姐又怎么会看不出？ 但姐却什么也没说，好似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就如同先前，明明香兰和香怡都闲着，却仍旧派了刚刚取回饭菜的她去寻。 姐，真的给了她许多机会了。 散朝之后李胤便扎进了书房里忙碌了起来，但他还惦记着楚烟，便打听了下她是否有乖乖用饭，可歇下了没有。 得知她仍在熬着，便又催促人去看看仡徕鸽回来了没有，若是在路上便再快些。 被革了官职的江庭还跪在外间，这回为的是江夫人。 李胤朝来禀告的来福道：“从前也没见他对江夫人有多情深义重，这会儿江家垮了，他倒是深情起来，要跪着给江夫人求药了。” 来福没说话，一旁早已是人精的张穹张公公笑了笑：“毕竟江家倒了，殷家还没倒，江家能不能熬过三代，可都全指着殷家了。” 李胤嗤之以鼻，只觉得他对江夫人的感情，浅薄的可笑，不像他，是个专一且深情的美男子。 在他一个劲儿的催促下，仡徕鸽终于在大半个时辰之后，赶了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楚烟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抱着手炉匆匆就往前院去。 楚轩一个人窝在房中，酒也给喝，茶水也不给饮，只让喝一些白水，整个人郁闷无比。 其实对他而言，失去爱情固然心痛，但更心痛的是他颜面无存！ 一想到将来这事儿传来了出去，众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会怎么在背后议论他，他就觉得人生无望了！ 得知仡徕鸽已经回来，马上就要来为他解蛊，他也兴致缺缺。 侍卫安慰他道：“世子放心，这事儿不会传出去的，毕竟您的颜面，关系到郡主的颜面，而陛下是不会让郡主因为世子丢脸的。” 楚轩：…… 不如不安慰！ 解蛊其实很顺利，给他灌了点药，然后他就一阵阵恶心，吐了个昏天黑地。 仡徕鸽刨了心头血，引诱着蛊虫，终于在楚轩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一阵恶心将蛊虫给吐了出来。 看着那地上的蛊虫，楚轩有气无力的移开目光，喃喃道：“不来了，这金陵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楚烟在一旁点了点头：“行，今儿个你好好休息，明儿一早我们就走。” 第508章：训马呢？！ 听得这话，一旁的李胤差点跳起来，急急的看向楚烟问道：“明儿就走？这才来了几日？好歹也得待上个七七四十九日吧？” 七七四十九日，他当炼丹呢？ 楚烟白了他一眼：“你看看这天色在说话，若是再待上几日，大雪封路各处上冻，我就回不去了。” 李胤急急道：“那就别……” “别说什么不回去的傻话。” 楚烟看着他道：“待会儿你去问问工期，还有钦天监，算个好日子，我该回去准备了。” 听得这话，李胤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说完不等楚烟回答，他便着急忙慌的出了门。 楚轩虚弱的趴在桌上，抬头看了一眼李胤离去背影，轻嗤了一声朝楚烟道：“我还以为他要闹呢，结果一句话都被哄的找不到北。不过也是，你一向擅长训马。” 楚烟挑了挑眉，也不理会他的讥讽，只淡淡道：“还有心情看热闹，看来这身心伤得都不够重。” 楚轩闻言一噎，撇开脸去：“你走吧，屋里味太大，别熏着你。” 楚烟非但每走，反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楚轩轻哼一声，往旁边挪了挪，楚烟又戳了戳。 楚轩没好气的扭头看她：“干嘛？！” “哥。” “没死！” “那就行。” 楚烟收回手，凑近他道：“哥，你有没有想过，得亏你妹妹我聪明，把江棠送了回来。” 楚轩闻言顿时气笑了：“我还得谢谢你呗！” “那是得谢！” 楚烟半点也不心虚，看着他一副要被气疯了的样子，认真道：“你先别恼，听我将话说完。” 楚轩气的直接坐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来，你说，我看你能说出花来不！” 楚烟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正色道：“哥，我问你，若是我没有将江棠带回金陵，你与她会如何？” 楚轩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还能如何？ 自然是他与她培养感情，两人如胶似漆，让他也尝尝爱情的甜！ 楚烟看着他的神色，淡淡道：“你与她如胶似漆，然后呢？” 楚轩：…… 好烦，有个太聪明的妹妹也不好，他想什么一猜一个准！ “然后你们开始谈婚论嫁。” 楚烟看着他道：“别说太快了，依着父王和母妃的性子，定不可能让你不明不白的同一个好姑娘在一块儿处着，更何况江棠还是被你掳到平阳去的。最多待上半月，等你们确定心意了，便会让你带江棠回金陵。” “一则是请罪，二则是看看江家的态度，若是合适便会约个日子，亲自来一趟定下婚事。可你想过没有，那时候仡徕鸽已经进了江家，已经给江夫人下了蛊，你觉得她真的能够做到，一直藏着么？” “这事儿迟早都会爆出来，那时候你要如何自处？” 楚轩闻言一噎，垂着眼眸不说话。 “其实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楚烟看着他，认真道：“你们没有互相确定心意，感情也没有多深厚。若是感情深厚了，两家又达成共识，事情被爆出来之后，这亲你退还是不退？不退，你就得拖着江家前行，关键江家不值得。可退婚呢？旁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平阳？” “所以我觉得现在挺好，你受了伤，江家现在是亏欠你的，掳江棠的事儿，也算是扯平。哥，我们是平阳楚家，是藩王，能有今日的局面，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承恩帝的无能。” “如今天下说起来是一分为二，可事实上，平阳最少占了四分之一，一两代人之内不会有异动，可若想要江山稳固昌盛，削藩就是势在必行，除非平阳za反！” “呸呸呸！胡说些什么？！” 楚轩瞪了她一眼：“除非李胤那子对不起你，否则好端端的造什么反？忘恩负义乱臣贼子的名声好听了？亲舅舅造侄子的反，我可不想被定在耻辱柱上！” 楚烟闻言笑了笑：“所以说，没有成婚之前，发现的一切问题，都是一种幸运，真到了木已成舟，那才是真的无法挽回。你现在虽然受了点折腾，但情理上半点也不亏钱，不是可喜可贺么？” 听她这么一说，楚轩心情顿时好多了，有些不大情愿的认同道：“好像……是这么个理。” 楚烟笑了笑道：“这般可喜可贺，不若今晚让李胤设个宴吧，正好也算是给咱们践行。” 楚轩：…… 倒也不必这么可喜可贺！你在这儿设宴，江家要怎么想？岂不是把人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摩擦么？ 眼看着楚烟兴冲冲的起身就要走，楚轩连忙拉住了她：“不必不必！这等高兴的事儿，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不必弄的人尽皆知的，好歹给江夫人和江棠留些颜面。” 楚烟闻言皱了皱眉：“说的也是，好歹江夫人和江棠是好的。那就算了吧，晚上设个宴就成。” 楚轩忙不跌的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楚烟闻言这才满意，转身出了门。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楚轩皱了皱眉，转眸朝一旁的侍卫道：“你说，我是不是跟李胤一样，被她给当马训了？” 侍卫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不是一直都这样么？属下习惯了。” 楚轩：…… 楚烟出了门，仡徕鸽正在外间等着，她挖了心头血，面色很是苍白：“郡主……” 楚烟嗯了一声，来到她面前，柔声道：“我先让人给你安排个住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你也别太伤心了。先好好休息，晚间时候我带你去一趟江家给江夫人解蛊，明儿个与我一道回平阳。” 仡徕鸽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楚烟会出尔反尔，毕竟人心难测。 楚轩的蛊毒一解，就彻底没有什么能够牵制住她的了。 如今瞧着楚烟的态度没变，仡徕鸽稍稍放了心，朝她行了一礼：“多谢郡主。” 看着她的神色，楚烟笑了笑：“我还指着仡徕姑娘回到平阳之后，能教一些异族的医术给平阳的大夫，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我的承诺永远不会变。” 仡徕鸽隐隐明白了她想做什么，点了点头道：“好。” 楚烟朝香兰看了一眼，香兰立刻上前道：“仡徕姑娘，请随奴婢来。” 第509章：清白没了 春兰将仡徕鸽安置在了她们的院子里，原因无它，眼下皇宫还没建成，所有人都住在这儿，院子紧张很，打听了一圈，最后居然只有她们的院子还有空屋子。 若是摆在以前，香兰肯定让内侍们挤一挤，腾出一间屋子来。 但现在她已经意识到，在平阳那么久，她们的私心已经膨胀到远远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地步。 经过楚烟的敲打，香兰也收回了那些私心，和不该有的骄傲，摆正了位置。 安置好仡徕鸽之后，她匆匆赶回了院子准备同楚烟禀告，却被告知，楚烟已经歇下了，香檀和香怡守在外间，却没有瞧见香卉。 香兰本不想问，可现在四人仍是一体，她怕香卉又惹出什么事儿来，便开口道：“她人呢？” 香怡摇了摇头：“不知，我没同她说话，她也没同我说话。” 香怡看向香檀，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却不曾想，香檀主动开了口：“她说肚子疼，但我觉得不是，她发髻重新梳过，胭脂水粉也重新上过，不像是去茅厕，更像是去找简将军。” 香兰有些诧异她的转变，但眼下并不重要了：“简将军？” 香檀点了点头，将事情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而后香兰便懂了。 她有些气又有些急：“她去找简将军想做什么？！明儿个就要走了，非要这般丢脸么？！不惹出什么事儿来倒也罢了，若真惹出事儿，让旁人怎么看我们，怎么看姐？！” 她一着急，声音就大了些，香檀急忙拉了拉她，朝里间看了一眼：“声点，姐一夜未眠，刚刚才睡下，下午还要起身去江家呢！” 香兰闻言禁了声，可还是气的不行，急的团团转，压低声音道：“你们就这么由着她胡来？！咱们的脸还要不要了？” 香怡不知道她在急什么，有些茫然的道：“她去找简将军，有什么不好么？” 香兰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力的低声道：“你还没开窍，不明白。” 香檀皱了皱眉：“明日便要回去，又是青天白日的，她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去做的。” 急也是干着急罢了，先在的香卉，压根就不可能听任何人的话。 香兰也只能无奈的道了一声：“但愿真的如此！” 事实证明，香兰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到了中午的香兰还没回来，她便有些坐不住了：“我找她去！” 话音刚落下，外间就传来了动静，香卉哭着跑了进来。 她衣衫凌乱，发髻也松垮了，妆容哭花了一半，进屋之后二话不说，就扑到了香檀怀里痛哭起来。 香檀皱了眉，朝香兰和香怡看了一眼，这才如同往常一般开口道：“怎么了？怎的这般模样？发生了何事？” 香卉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哭。 香檀连着问了几遍，她这才哭着开口道：“檀姐姐我不活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我被人轻薄了！” 这话好似往水里丢个一颗巨石，虽然瞧着香卉的模样，香兰她们便已经猜到，香卉会说发生了什么事儿，而且这事儿多半是她主导来完成的。 可真当她说了出来，还是将香兰等人惊的不行。 香兰有些聚的闭了闭眼，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开口道：“你确定，是你被轻薄了，而不是故意……” “香兰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香卉打断了她的话，哭着道：“我知晓你现在对我不喜，可哪怕我与你只是陌生人，你也不能……不能这般说我呀。我是一个女子，清白何等重要，若不是将你们当成了家人，我又怎的会开的了口……” 她哭的泣不成声，堵的香兰哑口无言。 都是女子，香兰终究还是担忧，因为自己的偏见误会了，于是她压下心头烦躁开口道：“你哭也没用！倒不如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香卉看了她们三人一眼，哭哭啼啼的将事情是说了个大概。 意思就是，她发现楚烟最近好似在生她的气，想了许久唯有一个解释，就是刚来那晚，她同人争辩的事儿让楚烟不快了。 于是她去找了来福，却被告知，那晚同她吵架的不是他，而是刚刚归来的简将军简一。所以她就一直在找机会，去同简一道歉。 第一次去的时候，简一还在补觉，她便先回来了。 先前楚烟回来之后，她没事儿，便又记挂着去道歉，然后她就去大厨房，取了些新出的糕点，去寻了简一。 简一还在睡，她没想打扰，便敲了敲门将糕点放在了门口，结果房门被打开了。 瞧见是她来，简一刚开始没什么好脸色，后来却突然又改了主意，伸手接了食盒。 香卉哭哭啼啼的道：“我……我本以为，他只是接个食盒而已，却没想到，他突然一把将我拽了过去，还对我……还对我上下起手，我……我费了好大的劲，这才挣脱跑了回来。” “不可能！” 这一声不可能，掷地有声。 更令人惊诧的是，说这话的不是香檀，也不是香兰，而是一直老实巴交不大吭声的香怡。 她气的脸都别红了，站起身来激动的看着香卉：“简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香卉闻言皱了皱眉，哭着道：“他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是我恬不知耻的故意诬陷他么？香怡，你……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 香怡嘴笨，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却仍旧固执的坚持道：“不可能，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香兰与香檀未曾见过简一，并不知晓他的品性，但能将香怡气成这样却依旧坚持维护的人，定不会差到哪去。 反观香卉，她的品性几人都已经慢慢看清。 看着哭哭啼啼，一口咬定自己被轻薄了的香卉，香兰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整个宅子，每一处都在陛下的暗卫监视之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看的清清楚楚，根本坐不了假。” 香卉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又哭着坚持道：“那正好让陛下为我做主！” 见她这般理直气壮，香兰和香檀心里也泛起了嘀咕，难道是真的不成？ 就在香卉哭着告状说自己清白有损的时候，另一处的书房内，简一也抱着李胤的腿，坐在地上痛哭：“主子，属下的清白没了啊！” 第510章：说属下摸她！ 李胤本来就一夜没睡，楚烟又明日就走，桌上还有一堆折子要批阅，听得他在那儿耍无赖似的哭闹，头就更疼了。 李胤没好气的甩了甩腿，却没能将他甩下来，不由恼道：“丢就丢了，多大点事！你现在好歹也是大将军，抱着朕的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什么叫这么大点事儿？！” 简一急了，摇了摇他的腿道：“主子难道忘了自己，当初被诬陷跟那个谁有了首尾，还让那个谁有孕的事儿了么？那时候，主子你怎么不说，多大点事儿？！” 李胤闻言顿时没了声，想起那至黑至暗的时候，多大点事儿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叹了口气，放下奏折，看着地上的简一，头疼的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一吸了吸鼻子，开了口：“属下即便睡觉也一向警醒，察觉到有人敲门，便立刻醒了，还以为是主子有什么差事要吩咐。结果打开门一看，那个让人恶心的丫鬟拎着个食盒站在门外。” 李胤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丫鬟，什么恶心？” 简一便又将之前发生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顺道还提到了他后来睡在树上，看那香卉如何利用香檀，以及他给香怡送饭的事情。 他没有遮遮掩掩，说起来落落大方，李胤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问道：“然后呢？打开房门看到是香卉拎着食盒，之后呢？” 简一顿时委屈起来了：“属下当即就想关门，可那丫鬟却一脚卡在了门边，她再怎么令人厌恶，也是个女子，还是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属下也不能直接将她脚给夹断了，万一赖上属下了怎么办？” 李胤揉了揉眉间：“朕一夜没睡，放着一堆事儿听你诉苦，不是听你说不重要的废话的！你说重点！” “都是重点啊！” 简一很委屈：“因为这样，属下只能面对她。她在那儿搔首弄zi，说什么之前都是她的错，今日特意来道歉，想要属下原谅她，不要同她一个女子计较。其实若不是瞧见了她的真面目，我也就原谅她了，毕竟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同一个女子争长短，斤斤计较？” 李胤觉得，简一就是来折磨他，考验他的耐心的。 但他还不能打断他，不然得话，又得絮叨半天，更费时间。 于是他点了点头：“然后呢？” 简一闻言接着都道：“属下知晓她的真面目，自然不想理会。可她却在那儿一个劲的说，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属下烦不甚烦，只能敷衍点头表示大人不计人过，然后她就把食盒递了过来，说是既然原谅她了，就收下她的赔礼。” “属下那会儿只想快点打发了她，于是便不耐烦的伸手接了过来，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竟然直接扑到了属下身上！” 莫说是简一，就连李胤都惊了，听了半天终于听到了重点：“她扑到了你的身上？！” “对！” 简一委屈的不行：“属下当即就要一把推开她，可她却突然嚷嚷了起来，说……说属下摸她！” 李胤惊的瞪大了眼：“摸……摸她？！” “对啊！” 简一都快要被气哭了：“属下哪还敢推她呀！连忙要举起手表示清白，可这手还没举起来，她就又嚷嚷属下扒她衣衫！” 李胤险些惊掉了下巴，说实话，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女子，大都是攻心为上，即便有不攻心想要赖上的，那也得合情合理，用上些计谋。 他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见过这种，直接蛮干的！ 其实简一能被她诬陷上，主要是因为，他是个毛头子。 这是他第一次离一个女人这么近，本就手足无措，再加上她是楚烟的贴身大丫鬟的身份，让他进退两难，既怕事情闹大，又不敢将人伤着，这才弄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惊叹过后，李胤沉默了下来。 简一还在那儿眼巴巴的看着他：“主子，你说句话啊！” 李胤皱了皱眉，看着他道：“怎么说？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本就是奔着要玷污你的清白，诬陷你，将事情闹大，好让你负责去的。就算将看守在那处的暗卫唤来作证，他们也只能说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压根证明不了你的清白，反而会坐实了此事！” “那……那怎么办？” 简一急了，看着他道：“要不，主子革属下的职吧，她明显就是个嫌贫爱富的，属下什么都不是了，她就不会赖上了！” “胡闹！” 李胤瞪了他一眼：“你当是闹着玩呢？将军之位，说给就给，说收就收？若是朝堂百官都这样，朕成了什么？！” “那怎么办？” 简一又想哭了：“属下难道真的要被她赖上了不成？！” 李胤实在闹不懂，香卉这般硬赖上简一有什么意思，即便让她得逞，简一也完全可以冷落她，不交中馈，甚至连府门都可以不入，她能得到什么？ 李胤头疼的揉了揉眉间，开口道：“这事儿，看烟儿怎么处理吧，那是她的丫鬟，若她真的要为那香卉做主，你也只能受着，大不了朕让你取个心爱之人当平妻，就把她晾在宅子里。” “那不成！” 简一急了，连忙从地上站起来道：“属下跟主子一样，也是有追求的。要么不娶，要娶就娶真心喜爱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李胤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道：“行，朕知道了，先看看烟儿怎么说。” 香卉在那儿说要请陛下做主，香兰和香檀拦住了她。 香檀开口道：“你是姐的丫鬟，出了事儿自然有姐处理，哪有越过姐直接去寻陛下做主的道理？” 香兰更是说的毫不客气：“别忘了，你是姐的丫鬟，也只是个丫鬟，是个奴才！” 香卉闻言脸色顿时变了，但她也无法反驳，只又嘤嘤嘤的哭了起来，说自己丢了清白。 香怡心头很是烦躁，头一回觉得香卉竟是这般可恶！ 被逼急了，她开口道：“别哭了！姐一夜未眠，刚刚歇下没多久！你这么哭闹，生怕吵不醒姐么？你把姐当成什么了？！” 但很可惜，楚烟还是被吵醒了。 她揉了揉胀疼的脑袋，不悦的开口道：“都进来！” 第511章：你能得到的多了 听得楚烟的声音，香怡和香兰都怨怪的看了香卉一眼，这才应声进了屋。 如今天气很冷，这宅子又是临时的没有地龙，只有角落里放着的几盆炭火，为了通风窗户还露着一丝缝，不然的话，楚烟也不可能被吵醒。 她躺在床上半点也不想动，好不容易焐热的被窝，约莫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这会儿她脑袋里一跳一跳的胀痛。 香怡四人进来之后，齐齐朝她请罪。 楚烟其实不是个好脾气的主，这会儿纯纯是压着火气，扫了四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满是泪痕的香卉脸上。 她皱了眉，有些烦躁的道：“又怎么了？” 一个又字，将她的不耐表露无疑，就连香卉，一时也不敢开口。 楚烟看了看四人，语气重了些：“在外面哭哭嚷嚷的，这会儿就没话了？说不说？不说的话，这事儿以后就一个字都不许提！” 香卉闻言顿时有些急了，连忙朝香檀看去，指着她如同从前许多次一般，替她出头先开口。 然而这一次，香檀仿佛没看见她的眼神一般，垂着眼眸不说话。 香兰也没吭声，其实做为一个丫鬟，首先第一件事儿是考虑到姐的名声，隐忍不发。而不是如同香卉一般，哭着嚷嚷还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一路跑回来，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 而香怡，面上有些愤愤，心头也很恼，她相信陛下的为人，也相信简一的为人，在她看来，这纯纯就是陷害！ 但大家都不出声，她也不敢开口，只脸色不好的杵着。 香卉等了片刻，都没等到有人开口，眼看着楚烟越来越不耐，似有真不打算再过问的模样，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开了口：“姐，奴婢……奴婢被人的清白……被人玷污了……” 楚烟闻言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平静的好似听到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她看着跪在地上哭诉的香卉，语声淡淡：“是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烟太平静了，与香卉所料的完全不同，平静的让她心头产生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但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能依着计划的，哭着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嘭嘭嘭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痛不欲生的道：“求姐给奴婢做主！” 楚烟静静的听完，看着她叩首在地，久久不曾开口。 香檀、香兰和香怡，都察觉出不对劲来。 姐她太平静了。 而且她看着香卉的眼神，太过冷漠，与从前的温情全然不同。 三人心头皆是一颤，齐齐低了头不敢开口。 香卉趴在地上，久久没有等到楚烟出生，心头越来越忐忑。 她不停的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当时有人瞧见，即便寻人来对峙，也只会是如她所说的那般。 姐一向对她们极好，而且她们与姐一道长大，谁都知道，姐是将她们当成姐妹来看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姐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这般安慰了自己半晌，香卉的心终于平静了些，她又哭着道：“姐，求你给奴婢做主。” 听得这话，楚烟无声笑了。 她坐起身来，香兰和香檀见状，连忙过去，一个扶她起身，一个拿起衣衫披在了她身上。 楚烟坐在床上，拢了拢外衫，看着匍匐在地的香卉，缓缓开口道：“行，我替你做主。” 香卉闻言一喜，连忙又磕了个头：“奴婢叩谢姐！” 楚烟看着她，轻启薄唇缓缓开口：“香兰、香怡！” 香兰和香怡闻言一震，连忙道：“奴婢在！” 楚烟冷声道：“将她拖去简将军的院子里跪着，掌嘴二十，通知简将军、来福，以及众人前来观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了。 尤其是香卉，更是猛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楚烟冷了眉眼，开口道：“拖下去！” 香怡和香兰回了神，连忙应了一声是，伸手就去拽香卉。 香卉顿时激烈挣扎起来，哭喊着道：“姐！是简将军辱了奴婢的清白，是他辱了奴婢！您怎么能处置奴婢呢？！” 楚烟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香兰与香怡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香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挣脱开来，跪走两步来到楚烟床前，哭喊着道：“姐！是奴婢受辱了啊！奴婢五岁就来到您身边，随着您一道长大，您怎么能这般待奴婢呢？！” 香兰与香怡又来拽她，香卉死死扒着床边，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姐，是奴婢受辱了！是奴婢受辱了啊！您怎么能这般待奴婢呢？！” 楚烟挥了挥手让香兰和香怡退下，而后冷冷的看着香卉，淡淡开口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这般待你么？既然如此，我便同你说个明白。” “其一，你说是简一辱了你，趁着你递食盒之际，一把将你拉入怀中。但我问你，若是他强迫，为何先前直接赶你走？” “其二，你说你猝不及防，可自打你知晓那晚是他与你发生口角之后，特意回去梳了发髻补了妆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又是为何？” 香卉忙不迭的辩解道：“奴婢……奴婢只是想着要道歉，得正式些。” 楚烟闻言轻嗤一声，并未接她的话，而是接着道：“其三，你可知晓这里是何处？这里是陛下的临时行宫，到处都住满了人，也藏满了暗卫。简一是暗卫统领出生，刚被封为大将军没多久，他是疯了不要前程，不要脸面，就为了众目睽睽之下非礼你？” “其四，一个正常的女子，在遭遇此事之后，就算当时回不过神，衣衫凌乱发鬓散乱的跑回来，可这么长时间，也该反应了过来，好歹会整理下仪容，免得被人瞧了笑话。” “可你呢？这么久了，你还是这般模样，连衣衫的口子都没扣！” 香卉无法反驳，只得哭着开口道：“奴婢真的不是姐所想的那般，若真是那般做，对奴婢有何好处？他是大将军，即便辱了奴婢，最多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惩罚罢了，奴婢这般除了让他怨恨之外，能得到什么？” 楚烟闻言冷嗤了一声：“你能得到的多了。” 第512章：朕扒了他的皮 香卉还想狡辩，楚烟却已经失去耐心，冷眼看着她道：“你无非就是觉得，你随着我一道长大，不管是从情分上，还是颜面上来说，都不可能对你的事情坐视不理么？你想的不就是我会替你出头，让简一娶你，若他待你不好，我会过问么？” 楚烟冷笑了一声，看着她道：“本郡主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有将你当成丫鬟看待，真心实意的相待，却纵养了你的私心，本末倒置，将本郡主当成了证明你实力的工具！” “怎么？本郡主瞧着很像傻子，你掉两滴眼泪，嚷嚷几声就能被你随意驱使？！香卉，你且记好了，你是个丫鬟，本郡主抬举你，能让你过的胜过一般人家的姐，甚至能更进一步。但本郡主若是不抬举，你也只是个丫鬟！” “今儿个把话同你说明白，简一是正三品的大将军，陛下的左膀右臂，国之栋梁！莫说压根就没那种事儿，就算是有，你只是个贱籍的丫鬟，若他不愿，本郡主也不可能按着他的脑袋，逼着他同你这般心术不正之人成婚，与陛下离心！更不要说管婚后之事！拖下去！” 香兰和香怡闻言一凛，立刻上前拖拽。 香卉顿时挣扎起来，哭喊着道：“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姐……” 然而这一次，她没能再挣脱香兰与香怡。 看着她被拖了出去，楚烟一把扔了身上的外衫，气的重重躺下盖好被子：“把本郡主当成什么了？！简直倒反天罡！” 香檀站在床边，身子一颤，缓缓低头垂下了眼眸。 李胤听完简一的哭诉之后，便开始继续忙碌起来，他真的有时候觉得，皇帝就不是人干的活，勤奋吧，就容易吃不好也睡不好，还天天生一肚子气。 不勤奋吧，就会出乱子，现在已经是半壁江山，他可不想到时候连这半壁都没了。 简一还在旁边郁闷着，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李胤实在没工夫安慰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人送了糕点和茶过来，让他一个人在那儿坐着慢慢郁闷。 就在这时，来福匆匆跑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便匆匆道：“主子，出事儿了。” 李胤现在最听不得的便是出事这两个字，他脸色忽的一沉，嘭的一声隔了笔，冷声道：“又是谁惹事儿了？信不信朕扒了他的皮！” 来福闻言一愣，琢磨了一会儿道：“算……是好事？” 听得好事二字，李胤心情这才多云转晴。 他重新拿起笔，开口道：“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 来福嘴角上扬，语声都透着欢快：“刚刚香怡来告知奴才，郡主命人将那个香卉押到了简一的院子里跪着，还特意吩咐让奴才去掌嘴，请简一去观刑！” 听得这话，简一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差点喜极而泣：“我就知道，郡主是好郡主！她是我的再生父母！” 李胤也有些讶异楚烟的处置手段，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他的烟儿一向聪慧识大体，那香卉是个什么性子，她肯定清楚，这般处置也倒附和她的性子。 李胤看着激动不已的简一，心情好了不少，挑了挑眉道：“那你先叫朕一声父皇来听听。” 简一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属下敢叫，主子你敢答应么？” 李胤闻言一噎，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上一个收义子的皇帝，差点就被灭国，朕还不想触这个霉头。且去看你们的戏吧。” 简一和来福，高高兴兴的去看戏了。 简二简三得到消息，也跟着去了，倒不是爱看一个女子被罚，他们纯纯是看简一的热闹。 总而言之，去的人很多，来福到底是看在楚烟的面上，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尽管如此，二十个巴掌，还是将香卉的脸打的高高耸起。 这一顿打，打的不仅仅是她的脸，还有她的自尊，以及她的将来。 不过通过这事儿，众人认清了一个事实，平阳郡主、他们未来的皇后，当真是铁面无私，赏罚分明。 楚烟没睡太久，她明儿个要将仡徕鸽带走，今天必须给江夫人解蛊，正好，有些话当面说清楚，不能因着江家没落了，便彻底没了联络。 她起身的时候，香兰香怡和香檀在一旁伺候着，楚烟洗漱完开口问道：“香卉如何了？可罚过了？” 香兰回话道：“依着姐的吩咐，在简将军的见证下，由来福掌了嘴。之后她便回了院子里，一直没出来了。” 楚烟皱了皱眉：“她没闹？” 香兰摇了摇头：“没有，她什么话也没说。” 说完这话，她想了想补充道：“估计也说不出来就是了，毕竟脸肿着。” 楚烟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便没有再问。 仡徕鸽已经在外间候着，楚烟稍稍用了两块糕点，便带着人去了江府。 未到江府，她便派人去现行通知。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家人久久没有出声。 重病在榻的江老太爷，沉默了许久朝江夫人开口道：“老夫与庭儿，在官场浸淫数十载，交友无数。可事到如今，却无一人敢上江家的门。唯有你好友……咳咳……唯有你好友的女儿，非但没有避嫌，还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江家。” “我们江家这么多男儿，竟都比不上……咳咳，比不上一个你……” 江夫人替他顺着背，低低开口道：“父亲当好好歇息才是。 江老太爷摆了摆手，喘了几口气道：“我再不说，就来不及说了。江家做错了事儿，也付出了代价，将这事儿写进组训里，提醒后人，做事先做人，蝇营狗苟万不可取！” 江家众人闻言立刻抱拳行礼：“是！” 江老太爷将目光看向江庭：“待会儿，你带着江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出府到街上迎接。这是郡主给江家的体面，是在告诉暗地里的人，江家虽然没落，但也不是没有人过问，别什么人都想着落井下石，踩上一脚！ 第513章：那不是要银子 楚烟被声势浩大的迎进了江家，江夫人愧疚的看着她，同她致歉。 直到楚烟连说了三次，一切都是意外，并不介意的时候，她才落寞的转身回了屋，随着仡徕鸽去解蛊。 楚烟没进去，就在外间候着。 说实话，她不嫌弃自己老哥，但旁人的就不知道嫌不嫌弃了，万一嫌弃了没掩藏好，岂不是大家都难堪？ 今儿个没太阳，早间又下了雪，这会儿天色渐暗，就显得有些阴冷了。 楚烟坐在风雨连廊的美人靠上，静静的看着花园里的景色。 三代人不得为官，看起来只是不得为官而已，可事实上这不仅仅是为官的事儿，更代表着，他们是罪臣，三代之内，就连殷家都未必会帮他们，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一大家子都要吃喝，维持着体面的生活，还有那么多的下人要养活，每天开销都是一笔不的数字。不知道这宅子，还会留在他们手中多久。 随着李胤来的江南，最贵的时候买的宅子，这会儿卖，也未必能卖出个好价钱，毕竟觉得晦气的大有人在。 天下两分，江家人若是去北边，会被人当成叛徒更加不耻，只能留在南边，想想这日子都难。 就在楚烟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棠缓步来到她身边，如同往常一般，唤了一声：“楚姐姐。” 楚烟闻声回眸，示意她在一旁坐下，关切的问道：“如何，蛊毒可解了？” 江棠面上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朝气蓬勃的活力是生机。整个人虽不至于颓废，但也显得暗淡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开口道：“已经解了，没有什么大碍。” 楚烟闻言应了一声，笑着开口道：“那我就放心了，今儿个我来，就是看看你，顺便同你说一声，明儿个一早，我就要走了。” 她走，楚轩自然不会留下来。 江棠垂了垂眼眸，哑声开口道：“世子他，还好么？” 楚烟看着她嗯了一声：“还行。” 除了还行，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好与不好，都不大合适。 江棠闻言，抬眸看她然后笑了：“那就好，也是世子他倒霉，抓贼抓到了江家的院子，还正好跳到那异族姑娘的屋子里，回去让他去拜拜佛，可不能一直这么晦气了！” 楚烟闻言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点头道：“好，回去就让他拜。” 江棠嗯了一声，起身笑着道：“楚姐姐早些回去吧，天冷风又大，待会儿就跟冷了，明儿个你还要出发回平阳，可千万被冻着了。” 楚烟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从身上取出一方绣着平阳标识的帕子，塞到了她的手中：“你好好的，若是遇到了什么委屈，无论何时都可以来找我。” 江棠并没有推辞，收了帕子笑着道：“那就多谢楚姐姐啦。” 楚烟笑了笑，没再说话。 江家人如同迎接时一般，将郑重的送别了楚烟，一直到她的马车再也见不着，这才转身回了府。 江棠摸索着袖中的帕子，看着楚烟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挪动。 楚烟回到临时的行宫，马车刚到门前，就瞧见站在院内影壁前，那道明黄的身影，他整个人委屈巴巴的，正用幽怨的目光看着她。 楚烟不由有些好笑，急忙下了车。 刚刚踏进门内，就被人拥了个满怀，李胤闷闷的道：“明儿个你就要走，还到处跑，只留我一个人站在这儿等，都快成望妻石了！” 楚烟笑了笑没接他的话，只问道：“工期确定了么？钦天监可算好日子了？” 一说这个，李胤顿时忘记了纠结之前的事儿，松开她牵了她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工期确定了，能在年前赶出来，钦天监也算了日子，一个是年前，一个是年后开春。”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我选了年后开春那日。” 看着他的眼神，楚烟很是识趣的追问道：“为何？你不是想早些成婚的么？”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差这一两个月了。” 李胤将她的手拢在掌心，看着她道：“我确实想早些成婚，但更怕将你冻着。” 什么叫爱呢？ 真正的爱，不是常觉亏欠，而是常觉心疼。 楚烟扬唇笑了，看着他俊美的脸，忍不住抬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 李胤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但这会儿众目睽睽，他不能做出丢身份的事儿，只能低头在隐蔽的角度，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低低道：“今晚你等着！天上下刀子，都不能让我离开床！你也不行！” 楚烟耳根一热，看了他一眼道：“行，就怕……” 李胤一把捂住她的嘴，紧张的道：“别说！晦气！” 天色已暗，宴席已经摆好。 今儿个是家宴，楚烟本以为，只是她、楚轩、李胤和谭太后四人，却不曾想，一进屋一桌子都坐满了。 除了他们四人之外，还有惠太妃和良太妃，二皇子李振、三皇子李泽，还有十七皇子李沛。 从列席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些都是李胤打算重用的，至于其他人那些皇子公主，在他那儿只有两个字：不熟！ 一桌子人放下了那些过往和芥蒂，倒也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谭皇后忽然开口朝李胤道：“如今该提拔都已经提拔了，该重用的也都重用了，皇子公主，也不能就这么忘了，该封位的也要封位了吧？” 一般而言，新皇继位之后，就要封赏那些兄弟姐妹，但李胤的情况特殊，一直到现在，李振李泽他们还依旧是个皇子，差了辈分了！ 李胤点了点头：“确实该封了，前些日子太忙，一直没顾上。但现在国库空虚，府邸的事情，恐怕得几位皇弟，自己想法子了。” 惠太妃和良太妃闻言连忙道：“这是自然。” 承恩帝在世的时候，国库就已经空了，李胤虽然坑了姬家一笔，可那点银子对国库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唯有之前抄孙文长，以及其党羽的家，填补了一部分的国库，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承恩帝留下的子嗣众多，这么一大帮人封起来，那不是要银子，是要李胤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