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两边都不太好过。
余念能感觉妈妈的六神无主,甚至电话里已经表现出来对她的依赖。
病情恶化的太快,难道是化疗之后暂时稳定的白细胞或者血板又异常了?
都快过年了,为什么病床更紧张了……
白血病啊白血病,你为什么要这么缠人!
老家,梅秀琳把和余念的电话背着余有量,和公婆三人商量了一下。
梅秀琳毕竟是余家村娶过来的媳妇,且这几年常年不在家,村里的年轻一辈自是十分生疏。
“我去问问,建国家的两个孙子比念大几岁,说不定有驾照,他俩在家。还有永信家的儿子老婆生二胎,前几天才办的满月酒,应该还没出门打工,我一块去问问!”
余爷爷说完抬脚就往外走,这种事还是他出面方便点。
去问几个同辈,然后几个老头子再去问他们的孙子,说不定就事半功倍了。
说来凑巧,半路上就遇到了永信家的那个儿子招乐。
“俺叔,我真对不起,俺孩满月酒刚办完,这两天老咳嗽,还发烧,咱们镇上说建议得送县城,害怕感染了肺炎!”
招乐比余有量个四五岁,今年快35岁,结婚晚生孩子也晚,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今年还没十岁。
有了女孩自然是更想要个儿子,可有些东西越强求越没有,听说大女儿之后他老婆偷偷流了几次,都是在有门路确定了性别之后,更可怜的一次一下流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重男轻女的观念深深的刻在心头,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终于在大女儿快十岁的时候,招乐的老婆又怀孕,这次是个儿子。
这个儿子,可想对招乐来说有多娇贵,恨不得天天把儿子肉乎乎的脚丫子往嘴里塞。
招乐和余念爷爷说话的时候,心思也全然在疑似感染肺炎的婴儿身上,招乐老婆已经把孩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往车里抱。
“俺叔,真对不住了啊!我们得赶紧去医院了。你能……往旁边让让吗?”
招乐朝余爷爷摆摆手,示意他往边上站,别等下车转弯的时候轧到他。
“那你们慢点……”
余爷爷赶紧挪着步子,再开口的时候车子已经快速发动疾驰而去,只卷起一阵扬尘。
这家不行,余爷爷又开始找第二家,第三家。
还是按之前的计划,都是先找的都是和自己年纪相当的老头。
可他们的孙子有的是还没考驾照,或者还没开过长途。
还有的就是正好不在家,没有空。
也有车技熟练,也正好有空的,老头子同意了,可老婆子嘀嘀咕咕的声埋怨,“不吉利……”
“长根他娘,你说得啥意思?!”
余爷爷今年65岁,身子骨在村里的老人里算是硬朗的,耳朵也一点都不背。
“有量他爹……俺婆子说话直,你也知道。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们这把岁月也算是大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听我说句实话行吗?”
长根爹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婆子,那婆子面色讪讪就回了里屋。
偌大的农村院里,此刻也只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院子的角落里一棵柿子树上的咚的一声掉下来一颗熟透了的烂柿子。
烂柿子黄黄的,在单调的冬季里很是惹眼。
“你说吧,长根爹。你是不是有什么土方子?”
余爷爷本来也不是脾气暴躁的老头子,收了刚刚冒出来的怒火,想着长根爹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年赤脚医生,希冀着他是不是有什么偏方。
“不是。你别嫌我说话不吉利,有量这孩子……我看能不能撑到过年说不好,还是早点准备棺材吧……”
一个上午,余爷爷从村头晃荡到村尾。
脑子里全是长根爹的话。
其实听长根爹说完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给他一拳头,可是两个人都是老头子,自己的拳头能有多硬,长根爹的那所剩无几的门牙又能不能承受他的拳头。
如果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再当场打起来,事后想想可真荒唐。
余爷爷自己心底也明白,长根爹说的话是真的。
可真话真的时候真的太伤人心了。
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白发人再送黑发人,老天爷,你可真残忍!
中午,余爷爷自己在家烧锅煮了点稀饭,吃了昨天剩下来的土豆丝。
也没去余念家。
如果去了余念家,婆子还有儿媳一定会问自己问得怎么样了。
走家串户问了一上午,颗粒无收,再让她们看到自己现在都丧着一张老脸,徒增烦恼。
等吃了好饭,下午他再去问几家。
平日里看着这么大的村子,怎么真求人办事的时候,人怎么这么少了?
他脑海里也真没几家可以去问的了。
不年不节,出门打工的不会出来这么早。
草草填了肚子,余爷爷把门一关又去串门。
可下午的成果更加凄凉。
直到夜幕西垂,他不得不往余念家走去。
余奶奶一看到老头的神色,就明白了。
“俺爹,咋样?”
梅秀琳也预感不太好,如果真有好消息,公公不可能这么晚才过来。
余爷爷只能闷闷的摇头,然后大致把今天从遇到招乐和之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当然,没说长根爹说的那些话。
“没事,明天让念看看能不能从上约车……我一个同事,她老家的婆婆之前摔倒了就从手机上下单叫的车去的县城医院。”
梅秀琳安慰公婆,其实心里也空空的。
约车回南京的打车费不说得有多贵,这么远的路程有没有人接单还不好说。
三人就在客厅说的话,余有量虽然听力下降,但还是大致猜出来说的是什么事。
他躺在床上,伸手去拿床头的本子,本子上的封壳上别着一支笔。
这样的细节是妻子的贴心,她知道自己现在翻开本子就一定会在上面写字,所以提前把签字笔都放到了一起。
可这次,他要写的不是简短的一个人名后面加一个数字,或者再加一个日期。
躺着的姿势不太方便写,他一点点侧过身忍着头痛一笔一划在本本上写着。
他特意选了本子中心的空白页,前前后后几张都是干净的。
梅秀琳已经养成了除了自己上厕所洗漱之外的其他时间,就算暂时不在床边,也会每3到5分钟必定回头看的习惯。
梅秀琳走过去,就看到丈夫以一个极不舒服的书写姿势在本上写着什么。
“写啥呢?可要我扶你坐起来?”
梅秀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里带着点惊讶。
可嘴唇合上的那一刻,已经不由自主的发抖。
虽然她不识字,可是她一下子猜到丈夫在写什么。 filsarilhl7553975539473376701八6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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