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d2杨州，林府。


    巽哥刚会走路，成天不愿意在屋里待着，醒了就要出来溜达，这时节春暖花开，院子里芍药初绽，阳光和煦得很。


    林五从廊下走过，见到花下的人儿，过去抱起来说：“哎呦，巽哥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玩啊。”


    巽哥看到舅舅，高兴的拍手嬉笑，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五好像听懂了，还回她：“你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啊，长本事了你，你师父呢？”


    巽哥手一挥，指了指天上，林五仰头去看，看到天歌坐在楼阁上，抿唇闭目，纹丝不动，林五嘀咕：“我们巽哥厉害喽，以后也是个上天入地的主儿。”


    林五抱着巽哥到前厅，林家大老爷正好过来，从林五手上抱过巽哥，问道：“巽哥早上吃过东西没有？”


    林五道：“大约没有呢，她自己跑出来的，一个人在花园里玩来着。”


    “没人跟着？”


    “她师父屋顶上看着呢，伤不着。”


    大老爷和林五逗巽哥玩儿，碧荷急慌慌寻过来，看到巽哥在这儿长舒了一口气，见礼道：“请大老爷安，请少爷安，奴婢大意，没看住巽哥，请老爷少爷责罚。”


    林五道：“无事，起来吧，这丫头调皮，你再仔细也看不住，巽哥早上还没吃东西吧。”


    碧荷道：“还没，牛乳要热，火不能急，约莫还得一刻钟才能好。”


    大老爷吩咐：“你下去吧，一会儿巽哥的早点好了，端到这儿来，今儿就在这和我们一起吃。”


    “是。”


    林五坐着喝茶，笑和伯父说：“家里的那些子，伯父一个都不爱抱，怎么这样喜欢巽哥。”


    “总想着从前阿宁的时候没抱过，趁着我现在还抱得动，多抱抱。”


    “和咱们时候比，有什么不同？”


    大老爷笑道：“和你们家子比，有什么不同？”


    “女娃娃，香，甜。”


    “正解。”


    苏州府，锦绣阁。


    萧和以宁到苏州来，是来挑今年上贡的缎种纹样的，往年这种事情是织造局和苏州府的管事共同商议决定，今年宫里新封了几位贵人妃子，进贡的数量多，要求也多，和宫里有关的买卖，本该林家二哥过问，只是二嫂身子不舒服，二哥就把事情交给以宁了，以宁和萧许久没有单独出来走走，一狠心，两人就扔下孩子出来私心公干。


    织坊内，以宁在看一匹纹凤的织金锦，想想觉得不对，回头问萧：“陈昭华怎么了？”


    萧背手道：“殁了，有日子了，没跟你说？”


    “没说。往先我们家没办过这样贵重的布匹啊，今年这是怎么了？”


    苏州府锦绣阁的管事上前答话：“回姐姑爷话，这是要做大典礼服的料子，的斗胆揣测，估摸着，应该是要新封皇后，宫里来人都没往织造局去，直接到我们这儿来的，指定咱们家办，原先都是按照定例上贡，今年的摊子有些大，的怕出错，不然也不用姐姑爷亲自来一趟了。”


    以宁点头道：“今上的心思不大好猜，你们按照最高的规格来就是了，除了玄色，深青色，再备一套正红的，一律用最号的金线，万不可粗细混用。”


    “是。”


    以宁一连忙了两天，到第三天才闲下来，两个人本来想着出城去玩的，结果却下起了雨，这会儿两个人相拥坐在天井廊边，望天嗟叹。


    以宁道：“这春雨绵绵，不知道要下几天呢。”


    “不如出去走走，微雨游街，也是诗情画意啊。”


    “好主意，你来撑伞！”


    “自然是为夫撑伞。”


    夫妻两个合撑一把伞，从别院出来，沿着巷子慢悠悠散步出去，沿着街市闲逛，倒有些铺子开着，以宁挽着萧的胳膊，两人一边走一边看，有说有笑。


    “七哥，你说巽哥这会儿干嘛呢，有没有想我们？”


    “跟家里人玩呢吧，都爱逗她，想嘛，肯定是想的，不过她忘性大，转头就能忘了。”


    以宁咯咯直笑：“没良心的，谁都喜欢，谁都不粘。”


    “不粘好，等她在再大点儿懂事，咱们能往远点的地方去走走，你不是一直想去南海嘛，一去一回，半年就过去了，哪天咱们烦够了就逃出去。”


    “你养闺女才几天，都想到嫌烦的日子了，就这点耐性？”


    “她半夜别往咱们俩床上来我就不烦，白天不见粘咱们，到晚上就找娘了，你说她是不懂事儿啊，还是太懂事儿呢？”


    以宁拿胳膊肘撞他：“去你的，有这么说自己闺女的嘛。”


    “哎，我突然想起来，谢兄有没有说巽哥根骨好不好？那天我在大伯跟前，大伯有意无意跟我说，女儿家还是不要练武，像六叔似的不着家不好。”


    “时候学一些好，不说防身实用，也能强身健体，大一些练不练就随她自己，大伯怎么了，从前也没管过哥哥他们什么，巽哥的事情他还烦神？”


    “年纪大了，不烦子孙烦什么，悠哥官哥他们都大了，没意思，就巽哥最，最有意思的时候，想法就多了呗。”


    “我爹也是，如今看书啊，翻一页问一句巽哥，从前也没这么念叨过我。”


    “你瞧瞧你，还说我呢，吃女儿的醋？”


    “没有。”


    两个人走到湖边，水中涟漪圈圈，岸上杨柳依依，远近都是雾气氤氲，朦朦胧胧，青草泥香，雨丝甜凉，好一处春雨景致，两人依偎着立在桥上，以宁望着湖面，想起那年在宫里跳湖的事情，仰头问萧：“陈昭华怎么没的？”


    “好好儿的，又问她干嘛呀。”


    “站在桥上就想起她来。”


    “听说是生病，风邪。”


    “你说皇上也真是的，真把她关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心软的时候？”


    萧搂着以宁的手紧了一下：“故意给我找不痛快呢，知道我不爱谈宫里的事情还老提。”


    “有什么可避讳的，咱们也不亏心。”


    “他真是闲不住，要册封新的皇后，还非要咱们家的布做礼服，左右要扯上关系，我要是还在朝，只怕要忍不住讽问几句了。”


    “是嘛，又想起从前威风了？”


    “什么威风不威风的，就是看不惯他这做派。”


    以宁抿嘴笑：“这么多年了，你不也还是耿耿于怀的。”


    “你说他怎么想的，动不动就来提醒一下。”


    “或许人家是无心的呢？”


    “你信他是无心的？”


    “要我说啊，未必是冲着我来的，恐怕也有问候问候你的意思，大概还想刺激刺激你，让你回去呢。”


    “他这个人啊，真是没意思，贪心不足。”


    “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啊。”


    “我不这么想，我就觉得你最好。”


    “真的？”


    “当然。”


    两人相视而笑，鞋袜微湿，就晃晃悠悠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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