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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棠的电话才刚挂断,手机又连番震动起来,夏秋低头一看,面上的笑意飞快消失了。
陶泽丰不经意瞥见屏幕,惊讶浮上了脸。
这是个没有名字的号码,但号码他们曾经都很熟悉,是两年没联系的夏父,夏商周。
陶泽丰看着妻子脸沉如水,刚才的开心快乐像鸟一样飞走了,他伸手想帮忙接电话,被夏秋抬手打开。
“别管他。”夏秋言简意赅。
她以前的手机把父亲拉黑了,现在这个新手机,忘了重新设置,但也没在意。
父母离婚两年了,这是父亲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
名字没存,但不用存,她也认得这个号码,死都不会忘记。
陶泽丰竖起指头示意儿子声,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陶年一声不响,低头吃蛋糕。
夏秋迟迟没有接听,电话一直振动到自动挂断,很快又打来了第二通。
陶泽丰再度伸手,再度被夏秋瞪了回去,他不再吭气,做了个随便你的手势。
直到第四通电话再来,夏秋才按下了接听键,迟缓地将手机贴在耳侧,里面传来了许久不见的父亲的声音。
“夏秋,你最近还好吗?”
“什么事?”夏秋冷冰冰地。
“你还在那个私立医院上班吧?我前两天路过,想去看看你来着,但还是没进去,年和泽丰都还好吧?”夏商周不为所动,自顾自说着。
夏秋皱了皱眉,重复了一句:“你有什么事?”
手机里稍显沉默,安静了一会后,仿佛认了命,夏商周才道:“你妹妹要做第二次手术,你能……”
他的话没说完,夏秋就断然拒绝:“我不能,不好意思,我没有妹妹,我们家我是独生女。”
她的表情太严肃,黑得像包公,陶年都瑟缩了一下,陶泽丰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妻子一脚。
2
抬头看了丈夫一眼,夏秋缓了缓脸色:“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你和妈妈离婚那天我就说过,我没有爸爸,以前有过,以后没有了。”
不等夏商周再开口,她直接又说:“手机没电了。”
然后啪一下,挂了电话,挂断,关机,动作一气呵成,手机变成一块铁,丢进了包里。
捏起蛋糕叉子,提起手就戳,戳来戳去,一块蛋糕被戳得乱七八糟。
陶泽丰咳嗽了一下,夏秋抬起头,才有些恍然自己情绪失控,但眼前的蛋糕已经七零八落了。
她和陶泽丰、陶年,三人同步一起叹了口气,夏秋弯了弯嘴角,算是笑了,心情好了点。
陶年大人一样站起来,把自己的蛋糕和老妈的换了一下:“妈,你好歹心疼一下老爸的心血,他做了一个下午呢,不好吃也别糟蹋了嘛。”
陶泽丰抬手拍了儿子后脑勺一下,嘴里“嘿”了一声。
陶年缩脖子,夏秋莞尔,坏心情烟消云散。
异母的妹妹会做第二次手术,夏秋不奇怪,她出生时那么巨大的一个畸形瘤切除了,留下的漏口,可是需要后期修补很多次才能完整的。
如果是别的病人,夏秋肯定会负责到底,这个手术当初挺轰动的,现在打开医院的站介绍,里面的案例里还有这个,手术完美成功,是一个范本。
可当时上手术台是迫不得已,如今还要她上,夏秋真不知道夏商周在想什么。
单单就她和这个妹妹的生理血缘关系,手术也不该她来做,夏商周真是老糊涂了。
这两年夏商周过得如何,夏秋没去打听,也不知道,更没有丝毫关注。
只有一次,她在陶泽丰那边停留时,听到隔壁店铺说闲话,说这两年涨了两次房租,生意没法做下去。
那两个店铺,当年可都分割给夏商周了,这么没头脑乱涨房租的事,必定不是夏商周做的,肯定是那个女人。
夏秋想起来就恨不得那个女人去死,最好当年母亲受的苦,她全来一遍,这样才解恨。
“要我去给她女儿做手术?他还当真是不怕我在手术台上直接咔嚓一下,一了百了。”
夏秋笑了笑,冷漠而平静。
3
晚饭后结账,陶泽丰才知道廖总已经帮忙结过账了,打电话过去道谢,两人你来我往又寒暄了几句,陶家三人下楼开车,去了约好的方棠家。
方棠挡在门口不让进,要留下买路钱,伸出一只手:“蛋糕就行,蛋糕就行,我好说话,快快,快上供。”
蛋糕一家三口都吃光,陶泽丰做得,也没计划过来,但路上顺手买的奶茶送上,方棠这才放了行。
柳植把三居室变成了美轮美奂的森林城堡,到处都是绿植,还有一个个鱼缸,漂亮极了。
夏秋每次过来都惊叹:“柳植,以你这精力旺盛程度,不再生个孩子折磨你,真说不过去。”
柳植打响指:“行啊,改天男人能生娃了,我就自力更生生个孩子来玩。”
吴继梁和李钰也在后面进了门,李钰给大家带了夜宵,是无人不爱的麻辣龙虾。
一顿本来很严肃的聚会转变画风,成了夜宵聚餐,众人在一片绿中吃虾。
“这样挺好,气氛轻松,我就直接开说了。”柳植靠在旁侧的长沙发上,方棠在他身边吃虾。
房间里余菲儿和陶年在玩,房门关得很紧,隔音很好。
柳植打开电脑放在茶几上给大伙看:“这是从u盘里调出来的东西……太可怕了。”
简而言之,这是个存储了一年来所有“杀猪盘”交易和受害者明细的名单,一共几千页,涉及人数二十多万,全国各地都有。
“楼盘在柬埔寨的金边,其他城市不多,主要在这里,这里只有一年的记录,但我估计,这只是众多u盘中的其中一个,最新的一个,涉及金额近千亿人民币。”
今晚的会议,柳植负责解说。
他们这群人中,有投资好手柳植,理财专家夏秋,也有生意人李钰和陶泽丰,唯独啥都不会的,就是吴继梁和方棠。
但柳植说得浅显易懂,而且这个表格也做得水平一流,就算是白痴,也能一看就明白。
4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密密麻麻的受骗者,和无数分档的内容,文件夹上百个,每个都好几百页,大家真是大开了眼界。
他们行骗的花样千奇百怪,有酒店公寓,有市中心豪宅,有海岛度假村,有森林屋,房型囊括了方棠能想到的所有。
有单独售卖,单独出租,合并售卖,合并出租,有短期租赁长期产权,也有分销合作,共同开发。
真是不怕你不上当,总有一点能戳中你。
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类广告和名目中,从七八万到几百万的投资都有,名字都很好听。
受骗的人群,也不是他们以为的国内中产,而是康家庭,办公室白领,甚至在校大学生,他们都能拉拢过来,游说投资,进入“杀猪盘”。
不怕你不进来,而且,进来了你就出不去。
人家是365行,行行出状元,这里是365种套路,总能套牢你。
而柳彬的玩弄女人,只是他这几年在柬埔寨“学习”“历练”后的一个缩影,他这两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以及酷帅的外形,已经无往不利,忽悠了无数人了。
那些表格后的负责人,柳彬的名字赫然在目,一眼看不到头。
“这个东西,我们交给谁?”柳植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这是最关键的证据,比啥都管用,余慧也不知道怎么弄到的,不过她的意外,应该和这个有关。”
大家都沉默了,为这个女孩难过。
“我这边也有一点关于这个的消息,是昨天我这边一个病人家属告诉我的。”夏秋说了昨天宋海燕说的那些话,“她说她在为梁璇夫妇做事。”
大家都看着陶泽丰,陶泽丰放下手里的龙虾,脱下手套:“好像梁姐的老公的确是上头某单位的负责人,具体的我就没去打听了。”
他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梁璇不说,他不问。
“把东西给警察还是给梁璇?”柳植直接问。
这种东西是一定要找个人交上去的,要找个真有用的人,不然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就只能打市长热线了。
“要不然,我去问问汤清国?”方棠想了想,“他虽然不在公检法,但这种事情,他应该能给个好建议。”
5
说起汤清国,大家都想起了前些日子汤清国的那个简朴的婚礼,和陈眠琴,在家里附近的教堂里,安静而美好。
夏秋和柳植还应邀参加了呢,方棠在瑞士,反而错过了。
说干就干,方棠立即打了电话给汤清国,老汤刚入睡被吵醒,养生觉没睡成,拿着电话去了书房。
他的建议是给梁璇,一劳永逸。
“孙先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他那个系统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多,为了避免走弯路,你们直接给他们就可以,而且,以梁家的实力,给她们那边也最安全。”
汤清国的建议诚恳又中听,还问了方棠好,说在国外的汤赫要结婚了,想邀请方棠他们参加,问她会不会去?
话题从“杀猪盘”到了汤赫,方棠说当然参加,只要能请到假,又问汤清国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我毕竟还在这个位子上,如果被有心人挖出照片,我不好做事,但祝福我会送到的。”
能做到这一步,到最后接受孩子的手术,也接受孩子的爱人,汤清国的变化,才是他们这些人里最大的。
“行,你叫汤赫请柬发过来,没看到请柬我是不会给红包的,人也是不会到的。”方棠说,汤清国乐呵呵应。
那边柳植把u盘收好,想了想,没有留底,这东西,留底反而不安全,陶泽丰也已经打通了梁璇的电话。
梁璇夫妇等不及第二天陶泽丰带给他们,直接说要过来取。
众人的心情开心又沉重,开心因为终于能做点什么,沉重因为余慧。
一条倾吐式的自杀短信,卷进了方棠,内因扑朔迷离,刚开始以为只是一个女孩的受辱故事,到如今变成一盘大局揭开,震惊了所有人。
冥冥中有只手推着他们往前走,让他们最后看到了真相。
“是慧的在天之灵在帮我们吧,希望她能安息。”方棠点亮了一根白蜡烛,叹息着放到柜子正中间,算是一场无声的纪念。
烛光跳了跳,更明亮了起来。
6
与此同时的南三环余家,余韦德已经在楼下的车里待了许久都没有上楼。
今天,他在医院给妹妹设了灵堂,也把噩耗通知了妹妹寝室和学校的班主任老师以及其他同学。
下午开始,这些孩子一拨拨过来,一共来了三拨。
他还拿着妹妹的手机发了朋友圈,也来了一些人,有几个高中同学从外地赶过来,个个都哭了。
他的妹妹那么优秀,却走得那么早……
余韦德心里难过,他已经有一天没怎么休息了,下午困极了在灵堂趴着睡了半个时,然后就醒了。
老妈不让他守灵,心疼他,逼着他回家,老家那边也来了舅舅,在灵堂陪母亲。
他现在应该上楼好好睡一觉的,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医院的账单还没结算,病房还没退,还要和医院谈谈,这件事,医院无论如何都有监督不力的失责。
但他不想动,他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眼泪也没了,只剩下烧干后的沉重。
就像沉底的石头,不想动。
趴在方向盘上趴了很久,拖不下去了,余韦德下车上楼。
脚步有千斤重,进家门换鞋,他听见屋子里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都这么晚了,瞿莉还没睡?她在和谁讲电话呢?
余韦德心里疑惑,除了电话声,还有细细的水流声,她在洗澡还是在洗脸。
余韦德走过去,卫生间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他推开门,看到妻子在浴缸里泡澡,背对着门口在通电话,浴缸的水一直在放着,头顶上的电热水器也一直亮着灯。
都这么晚了,在干嘛?他正要开口催一催,瞿莉的笑声把他激出一身冷汗。
“不是我恶毒,我是说真话,这人死了也好,不然老发疯,以后怎么办?精神分裂那可是个无底洞呢,谁来伺候,谁来照顾?又没结婚,到最后被拖累的还不是我们?”
“我有什么可内疚的,我只是收了点钱,给她下载了课引,她是自己偷溜出去的,后来发生车祸,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推她的……啊!”
瞿莉的话还没说完,余韦德就从背后扑了上来,他一把薅住瞿莉的头发提溜了起来,表情狰狞,双目赤红。
“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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