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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的话没问题,只是语气有点太冲,杜雪梅抬手在夏秋屁股上打了一下。
夏秋敛了敛怒气,知道自己又上头了,这件事,老妈才是第一受害者呢。
她后退一步,也在床边坐下:“我不会理他,更不会管这件事,孩是无辜,但和我没关系,我希望他们有报应,最好来得越恶毒越好,这件事上,你别劝我善良大度。”
这是夏秋无论过了多少年,想起来都会反胃的事情,那是生理反应,无法避免。
自己在37岁“高龄”的时候,发现父亲是个情感越轨惯犯,还弄出了一个妹妹。
父母的婚姻之所以能保持那么多年,全是因为母亲的忍耐和大度,以及他们对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隐瞒。
这已经让她无法接受了,最狗血的是,这边母亲被坏女人气得脑溢血差点没救回来,那边父亲守着刚生产的三儿却没有半点悔意,破罐子破摔。
真是八点档连续剧都不敢这么演的,每每想起,夏秋都想吐血。
都说电视精彩,其实人生远比电视狗血。
杜雪梅一下下拍着女儿的手安抚着,声音还是温柔和缓的:“你傻啊你,我怎么可能会要你去救那个孩呢?就像你说的,孩子无辜,但与我何干?”
夏秋一肚子的火像放跑了气的气球,嗖一下就瘪了。
“这一个月,你爸求了我好几次我都没理他,但我答应了一件事,就是和他见一面,上飞机前,我定了和他见面的时间,就在后天,在家里,我是想和你说一声。”
杜雪梅说的“家里”,是指自己住的“老宅子”,不是这套房子。
夏秋松了口气,又接着皱眉:“你干嘛要见他?照我说,最好人都不要见,就老死不相往来好了。”
杜雪梅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夏秋,他不是个好丈夫,的确不忠诚,也对发妻不管不顾,不讲道义,但他对你,从到大都不差。”
夏秋没作声,这话没错,因为家境不错,她从来不用拿钱给父母,以前偶尔给父亲买东西,花一百,老爸必包回来两百的红包,说是不差钱,不要孩子掏钱。
还有,自己刚毕业进医院时,夏商周可没少请整个科室的人吃饭。
虽然那个父亲渐行渐远,夏秋偶尔想起,还是觉得难过。
“那我陪你去,陪你等。”她说。
2
北京一年四季的雨,几乎都集中在夏季,秋冬季常常过完了,都没见地湿过,当然,下雪除外。
可这场雨,从杜雪梅回来前一天晚上开始下,一直下到了两年后夏家父女的初见。
打开防盗门,夏秋几乎没认出父亲,她愣了好几秒,到嘴的冷言冷语全都软了回去。
夏商周长得很帅,按照老一辈人的说法,年轻时是一个“白面书生”,老一辈的帅哥。
不但好看,还会说话,所以几十年里,他女人不断,却从未被女儿发现过。
可如今,在门口的夏商周,和他的年龄很贴近,风姿褪去,老态难挽。
夏秋明显一怔,她有些惊讶,惊讶如今夏商周满脸沧桑的模样,却没有询问的欲望。
她让开,让父亲进门,夏商周笑着叫她,笑容很勉强,也很尴尬。
夏秋不接茬,关门,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抬了抬下巴:“妈在卧室里。”
母亲说想和父亲单独谈谈,夏秋让步,把卧室让了出来。
自己在客厅,像保护神一样,守着母亲。
夏商周想要杯水喝,张了几下口还是算了,过来会碰上冷脸,他不意外,他有准备,推开卧室门他进去,惊讶的人换成了他。
杜雪梅胖了,圆润了,而且气色非常好,用神采飞扬来形容都不为过,完全不是当初离婚时,那副颓丧消瘦的模样了。
而且……她竟然没有坐轮椅,完全是一副健健康康的样子。
就连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正面直视不闪躲,既不愤恨不满也不心灰意冷,平静如水。
声调也是上扬的,带着微笑的:“你找我什么事,我们就不用绕弯子了,直说吧。”
夏商周觉得心情复杂极了,以前的杜雪梅,面对他的时候一直都是温柔顺从,轻言细语的,虽然固执地不肯离婚,但绝对不会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
可现在——
才两年不见,杜雪梅已经从里到外都变了个人,完全陌生了。
3
捂着嘴轻声咳嗽了一下,夏商周清了清嗓子,忍下心里不太好的预感:“我和那个女人……也就是白梅,一直就没结婚的,她想结婚,我一直没同意。”
杜雪梅有些不解,微微沉脸,没作声。
“我其实早就后悔了,给孩子找医生,也是想看看夏秋的态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两年,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呢?”杜雪梅打断他,她不明白,“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商周低声下气:“还像从前那样不好吗?白梅也答应带着孩子走了,她说他要钱,我想把店铺卖掉一间来解决,我们齐心协力,过回以前的日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杜雪梅就突然从床边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夏秋抬头,和话还没说的父亲面面相觑。
夏秋一脸错愕,不知道妈妈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说要单独谈的是妈妈,现在开门的也是妈妈。
而夏商周则脸色立即不太好看,他闭上了嘴,怒瞪着杜雪梅。
“把你刚才的话,当着你女儿的面再说一遍。”杜雪梅笑吟吟地看着夏商周,“告诉你女儿,你一直就没有和那个女人结婚,要用一间店铺换回以前的生活,和我复婚。”
夏秋从沙发上蹦起来,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听错了话。
夏商周气呼呼的:“杜雪梅,你这个样子干什么?我们以前每次谈不拢的时候,你就喜欢搞这种极端的,什么上吊自杀坚决不离婚这一套,现在,你还这样极端……”
“是的,我现在还是一样的极端,以前我是宁死不离婚,现在我是宁死不复婚。”杜雪梅淡淡的,一句话就堵了回去,结结实实。
夏商周差点气厥过去。
他看到了杜雪梅的变化,但还是给自己鼓了鼓劲,把话说了出来。
再多的变化,杜雪梅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他还肯要,那就是恩赐了。
怎么他才刚说,杜雪梅就翻脸比翻书还快?
4
这两年,白梅刚开始是想结婚的,还缠了好一段时间,而他那时候还没有享受够自由,统统都拒绝了。
每个月房租八万,退休金5千多,有这些钱,他能过得很好,比大部分人都过得好。
所以,尽管他们住在一起,又带着个病孩子,但没结婚,他仍自由且潇洒。
直到渐渐地,新鲜感过去,他感觉到了潇洒自由背后的坏处。
白梅不是个勤快的人,有些懒还不爱做饭,天天点外卖,日子久了,家里乱成一锅粥不说,外卖还把他肠胃给弄坏了。
找钟点工或保姆,住家还是不住家?做饭保姆五千,住家六千以上,还找不到,总不合口味,做饭不好吃。
照顾病孩子的保姆一个月一万起,还笨手笨脚,一年换了四个。
钱像流水一样出去,还没找到称心如意的好保姆,总是在挑刺,适应,也总是在吵架,各种吵。
日子开始难过起来。
钱能解决生活中的大部分问题,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夏商周最后不得不自己亲自照顾病女儿,白梅不管,不但不管,没多久她又开始了夜生活,蹦蹦跳跳,唱k打麻将,快活无比。
每个月八万多,造来造去,一地鸡毛不说,还没把日子过好。
夏商周开始生病,刚开始的病痛,咳嗽不舒服,到后来的腰酸背痛头晕眼花,都是累的,也是气的。
老朋友们偶尔聚会,看见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刚开始还隐藏着,到后来越来越明显。
是赤裸裸的奚落和嘲笑。
嘲笑他六十多岁,丢了西瓜捡芝麻,纵容外头的女人害了老妻,最后自己还没过好。
他思前想后,想明白了:他必须和白梅分手,必须把手上这个病孩子丢出去,回到以前的日子中去,拨乱反正,回到正轨。
他和白梅谈了半年,这个女人不好对付,直到他抓到她和“新男友”在一起,他和那个男人谈,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白梅一口气要了他两百万,他用其中一间店铺出售后的钱来支付,他们就一拍两散。
而那个孩子,夏商周答应给她做好最后一次手术,孩子白梅带走,是回老家还是留在北京,他不再负责也不再管。
父亲的责任他已经尽完,此后不亏不欠。
5
夏秋不敢置信:“你说这还是人话吗?她是你的孩子,什么叫不亏不欠?责任尽完?”
夏商周一怔,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那你还要我怎样?这个孩子我不同意生,是她瞒着我自己偷偷生下来的,我都说一千遍了!”
夏秋气极反笑,怒吼了一句:“那当初是不是你自己脱裤子的?那裤子也是别人逼得你脱的吗?”
夏商周怒极,举起手就要一个巴掌扫过去。
杜雪梅在背后拿起床头柜上的痒痒挠,就一下子抽了过去,抽在了夏商周的背上。
夏商周跳起来,差点扑跌在地上,回过头瞬间傻了。
杜雪梅举着痒痒挠,指着他:“闭嘴!”
夏秋瞪大了眼睛喊了一声妈。
“我以为你只是花心,就算这些年你在外面乱玩,但我想,你对夏秋也算是个好父亲,我就不说你什么,哪怕我住院你没来看我,我们最后闹得很难看……”
杜雪梅厉声:“但我以为你还是有良心的,谁知道这两年过去,你却越来越坏!”
管不住裤腰带是错,贪婪的母亲为了一己私利,瞒着生下孩子,连基本的产检都没去做,最后害了孩子一辈子,更是错上加错。
可是他们有店铺,在北京东三环两间店铺是什么概念,至少两三千万身价。
有这样的财力垫底,杜雪梅以为前夫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日子过坏,就算再惨,也不至于过不下去过不好的。
可早学会算计的人,他们眼睛里和心里从来没有别人,做事先谈得到再谈付出,拿来理所应当,习惯了用钱解决。
这样的两个人,走到今天这般的地步,该怪谁?除了自己,谁也怨不得。
6
杜雪梅看着夏商周,眼神清明:“你把它当成一桩交易来谈,你也好,那个女人也好,都没有真正替孩子想过……”
“我怎么没想过?!”夏商周急了,“我给她做完了全部的手术,她以后就是个健康孩子,我还留了那么多钱,如果我没想过,我留那么多钱干什么?白梅可不值这么多钱。”
他哀求:“雪梅,我是真的知错了,是真的想回头,想回到以前的日子,我是念着你的好的。”
杜雪梅长吐一口气,再也无话可说。
她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痒痒挠丢在了床头柜上,坐下,用眼神示意女儿退出去。
夏秋给母亲再关上房门,自己坐回客厅沙发上等。
“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和你不和白梅在一起的原因一样,你觉得她恶心,我也觉得你恶心。”
杜雪梅压低了声音,但每个字都落地有声。
夏商周愣了一下,侧头望着他。
前妻的笑容很明亮,很灿烂,夏商周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突然想起了40年前第一次见到杜雪梅的样子,他那时候还在邮局窗口做服务员,那是一个初夏,微风送爽,杜雪梅走了进来。
她当时穿的是一件黑底白圆点的裙子,笑容也像现在这样,明亮灿烂。
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揪紧难受,眼眶微微发热。
他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不只是一个温暖美好的家,还有一颗温柔包容的心。
“商周,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再回来,从我提出离婚那天开始,我就已经不要你了。”
“这个决定,过去,现在,未来,永远不会改变,而这次见面,也会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在我有生之年,以后你无论过得多好或多坏,我都不会和你再见。”
杜雪梅笑了笑,她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夏秋马上站起来。
杜雪梅回头看了前夫一眼,有些藏不住的得意。
“还有——说真的,夏商周,看到你过成现在这副样子,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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