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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2章 活成了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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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莉明显想说什么,婆婆拉了她一把,示意方棠在看和解合同,叫她别说话。


    方棠看了好一会,问余韦德这东西,他有没有仔细看过?


    余韦德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看过了,我知道,你是说从合同里看,慧的确有些东西,是他们忌讳的。”


    柳植还没来得及看合同呢,方棠指给他看:“你看,合同最后一条,上面写着,签了此份合同后,余慧姐将不得再在任何场合任何地点和任何人提及这段往事,以后也不能。”


    以后也不能用这件事再做任何文章,无论何种形势。


    “可这又如何,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余韦德苦笑,精神分裂症,要治好痊愈是个终生难题,妹妹的一辈子,可能已经毁了。


    所有人都有些黯然,余妈妈开始抹泪,瞿莉也默不作声,连连叹气。


    她还指望着还有一年余慧毕业了,能分担点家用,家里负担能轻些呢,这个意外,让眼看着要解脱的生活,彻底变成了无底洞。


    好日子遥遥无期,好像怎么盼都盼不到了一样。


    “你也别太悲观,慧从初中就开始住校,自理能力和独立能力都挺强的,应该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她自己也不会甘愿的。”


    方棠宽慰,她和柳植很快就转移到了另一边。


    “我们来算笔账吧,余韦德。”方棠做了一天手术下来,腰酸,她手肘靠在柳植的大腿上,柳植架起腿让她斜倚着,腾出一只手给她揉腰放松肌肉。


    “三年多前,我们变更菲儿的抚养权时,那时候你有存款大概50万,付房租付了31万,余下大概有二十万。”


    结婚生子,还有这几年天南地北地跟着余菲儿跑,无论是在哈尔滨集训还是去俄罗斯,余韦德都是随叫随到。


    甚至前些日子余菲儿有个国外比赛,中途水土不服拉肚子,余韦德也是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这些事,方棠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余韦德这个父亲,除了蒙她钱的那件事,其他的,做得都在及格线之上。


    还有,这次余慧出事,前前后后地跑,抢救,住院,也花费不少。


    方棠很清楚:前夫是真没钱了,虽然不至于明天断粮,但肯定也是见底了。


    2


    “余慧的医疗费和住院费,你交了多少?”方棠问。


    余韦德脸涨红了,没作声,瞿莉开口:“只交了一个月,一个月住院费医疗费,一起七千多八千,还没报销,下周要交下个月的了……”


    她眼圈有点红,转过头不吭气,余妈妈也嗫嗫着:“家里没钱了。”


    柳植想说什么,方棠拦在他前面开了口:“我借你十万,给慧的,算是菲儿对姑姑的一点心意,钱不着急还,等你们慢慢好起来再说。”


    她看了一眼靠在前婆婆怀里的男孩,加了一句:“等孩子再大些,大人能腾出来的时间会更多,一切都会更好的。”


    余韦德微垂着眼睛不说话,只是脸涨红,久久不褪色。


    余妈妈道谢,瞿莉也说了几句谢谢,她看起来很平静,没婆婆喜悦也没有老公难堪,只是疲倦。


    “这案子,你们就别想着和解了,”柳植补充了一句,“你们知道柳彬冒充的人是谁吗?”


    瞿莉和余妈妈一起摇头,余韦德顿了顿:“不是一个叫孙淼的明星吗?是陶泽丰现在老板的儿子?”


    柳植轻哼了哼:“对啊,这几天大老板在国外,带着家里的老人在度假呢,她人还没回来,但已经表明态度,对于破坏她儿子名誉的人,她绝不会姑息,等她回来亲自处理。”


    梁璇要是替儿子打名誉权官司,柳植不相信这件事,柳彬可以轻易逃脱。


    瞿莉不解,问陶泽丰的老板是谁?柳植和方棠都没说话。


    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梁璇的具体背景,但在加拿大的一系列事,全叔和原公子,都不像是普通人可以随便碰触到的那种人。


    就连他们,也距离那个世界很远。


    “别多问。”余韦德呵斥了妻子一句,他看前妻,方棠摇头,“我不能说,也知道得不是太清楚,但柳彬这次的确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这个合同,别签。”


    余家人听得一头雾水,却再问不出更多的东西。


    3


    半个时后,方棠和柳植下楼离开,余韦德夫妇去送。


    老区没有专门的停车场,方柳二人的车都停在区门口,他们慢慢走过去。


    走在路边店旁,瞿莉扫了一眼,看到了玻璃门上的投影,她微微愣了愣。


    夕阳在天边还没全落下,一道黄色的余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光笼在柳植和方棠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光。


    为什么明明都是快四十的人,他们却依然能像光一样闪闪发光?


    相比之下,站在柳植对面说话的余韦德看起来惨不忍睹。


    原来宽阔的肩膀,早就变成了一堵厚实的墙,凸起的啤酒肚掩不住中年发福的窘,可偏偏意气没有跟上,整张脸灰扑扑的,没有半分神采。


    不是一般的惨烈。


    方棠说到什么了,正好转头看过来,她个子不高,阳光跳了跳,跃上了她的脸,眸光镀上了浅金色,美好得不像话。


    和身边高大挺拔的柳植看起来天生一对,左右生辉。


    瞿莉站在路边看到了这一幕,咬着牙消化了心底的嫉妒,暗暗忍了好一会,才忍下心里的酸楚和颓败。


    送走方棠二人,她和余韦德往回走,没几步,余韦德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表情舒展开,长长松了口气。


    “怎么了?”瞿莉问。


    “方棠说的十万转过来了,暂时我们没那么紧张了。”余韦德把入账短信给瞿莉看。


    十万,1后面五个零,瞿莉数了两遍放下心来,看到了老公的如释重负。


    她皱了皱眉:“这还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不要还,还不是要还的,要真是菲儿念顾着姑姑给的钱,就不要我们还好了。”


    “哧。”余韦德嘲笑她,拐进了路边的超市,准备给儿子买点零嘴。


    4


    老公的态度惹怒了瞿莉,她跟了进去:“我哪里有说错?”


    余韦德不理她,顺着货架往饼干零食那边去,瞿莉跟在后面,本想不开口了,算了。


    好歹是进了账对不对?哪怕是借的,但只要他们一直说很穷,方棠也不会计较吧,她又不差这十万。


    但忍不住,算不了,余韦德这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抽风,对她越来越不耐烦,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完全忘记了当初他死皮赖脸追在自己身后的样子,更忘了结婚时,他说要一辈子宠着她的话了。


    那些为了儿子,为了家,各种忍耐下来的怨气,在这一声“哧”里全部翻腾起来。


    “余韦德,我有说错吗?她方棠现在是舒服了,国内脑科方面的大咖,嫁了个老公和她一样有名还有钱,这十万对他们来说,不就是洒洒水,意思嘛。”


    这句话刚开始还压低了语气,却说到最后越说越控制不住,声调高昂起来。


    路过的一个区街坊,回头好奇地看了看他们。


    余韦德脸有些罩不住:“你声点,这又不是家里,嚷嚷什么你。”


    瞿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立即眉毛一竖:“你嫌我声音大?余韦德,我还没嫌你睡觉打嗝放屁一条龙呢,你竟然嫌我声音大。”


    她连珠炮似的:“你也别帮你前妻说话,现在方棠已经爬到高处去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你帮她说话,她可不记得你的好,她脑子里记得的,只会是你骗钱的事。”


    这话说得余韦德的心情直接从不耐烦变成了暴怒,儿子的零食也不买了,他恼羞成怒,骂了句“神经病”,扭头就走。


    话出口,瞿莉也觉得自己过了,还没来得及找台阶下呢,老公就走了,扬长而去。


    她哎哎两声,追了几步觉得丢份,就没再动了。


    货架上方的防盗镜,像一个圆圆的大脑袋,照出了她圆圆的身材,还有凌乱的头发和暗淡的五官。


    瞿莉抬头望着,想到刚才看到的方棠和柳植,突然之间悲从中来。


    她比方棠好几岁,今年才刚三十,却为什么,活成了如此狼狈的样子?


    5


    当初在房地产公司当业务员的时候,虽然辛苦寒酸,但却年轻蓬勃有活力,哪像现在,邋里邋遢的。


    有多久没做脸了?又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好像有了孩子后,不,怀孕后,她就再没有了自己。


    当初会与韦德在一起,会看上他,不惜背着三儿的骂名暗地里好几年,所为何来?


    就为了做镜子里的……这个邋遢婆?


    瞿莉呆呆立着,仰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第一次照镜子的傻子一样。


    口袋里的手机一个劲地在震动,瞿莉慢吞吞的,很迟钝地掏出手机放到耳朵边。


    “瞿姐是吧?我是柳彬的朋友,我姓姜……”


    “我想和你聊聊,关于柳彬和余慧姐私下和解的事。”


    瞿莉皱了皱眉:“那你打错电话了,我老公的电话不是这个。”


    “没打错,”男人轻笑着,“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先生的,而是来找您的。”


    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太对,不像在手机里,瞿莉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货架另一侧绕过来一个男子。


    带着笑,大约四十来岁,胖胖的像个弥勒佛,一脸和善。


    男人手里拿着一件长外套,搭在臂弯里,白色的衬衣黑色长裤,个子中等,不像之前那个律师,盛气凌人的样子。


    反而看起来很邻家,很亲切。


    他走过来,一直带着笑:“瞿姐,我是柳彬的朋友,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就和你两个人。”


    瞿莉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正要说什么,男人很快就递上来了一张名片。


    白底黑字,只有两排:姜尚,电话……


    简单到了极致,也简洁到了极致,连名头都没有,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


    极简即极隆重,瞿莉的警惕变成了犹豫:“那是我姑子,你找我谈有什么用呢?我又做不了主。”


    “你能的,”姜尚非常和蔼,“瞿姐,我只需要你帮我把余慧约出来,我想和她见一面。”


    他叹了口气,“我以前也见过慧,看见她这个样子,我很难过。”


    他从手臂上的外套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上来,信封很厚,看起来诚意十足。


    瞿莉再度犹豫,姜尚拉过她的手,把信封放上去。


    “拜托了,我只需要半时,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在旁边跟着,都没有关系。”


    6


    城市的另一边,柳植开着车跟在方棠后面,两人在耳机里说话,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我想吃红烧肉,笼包,麻辣鸭头酸辣粉,重庆面鸽子汤,酒酿丸子桂花糕……”方棠一口气点菜,报了十几二十个菜名都不带喘气的。


    柳植大笑:“行行行,都点上,你吃不完我吃,要啥都行。”


    方棠嘴角一弯:“算了,不为难你了,我要吃炸酱面,我们去家附近那家老北京炸酱面吧,他们家的酱地道。”


    两人说好了,很快挂了电话,一前一后往回家路上的炸酱面馆去。


    一路堵堵停停,柳植的路虎始终跟在后面,开了好一会,终于快到了。


    前面方棠的车放慢了速度,在路边停下,没马上下车,她坐在车里看着柳植在后面找了个车位,也停下。


    两车相隔十几米,同一侧。


    柳植下车,她这边也下车,柳植笑着,她也笑着,浑身暖洋洋的,觉得舒服又闲适。


    “除了炸酱面,还想吃什么?”柳植问。


    方棠偏头看着他,抿着嘴笑,眸光清亮:“你猜猜,看你能不能猜中。”


    柳植牵住她的手扣着,语气不紧不慢:“你这馋猫爱吃肉,那肯定爆肚是少不了的,对不对?”


    方棠忍了忍,没憋住,纵声大笑起来,笑声如银铃,回荡在空气中,尾音带着卷,像野猫溜边奔跑时晃动的尾巴尖,甩了甩,轻巧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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